2019年6月25日，星期二，这天是孕周38的第一天，是例行孕检的日子。昨天牛爸出差了，昨晚我们一家人都提心吊胆地生怕二牛会在半夜发动。我们对住在附近的朋友，邻居都打了招呼，万一晚上有动静就拜托他们把我送去医院。
这天早上，牛妈安然醒来，心里妥妥的，约了朋友陪着去产检。上午做了胎监，一切正常，医生说最早可以约到下周二（7月2号）的下午生产。产检完，牛妈和朋友到附近的咖啡屋吃了一顿美美的牛扒套餐，下午回家睡了个绵长的午觉，直到4点多才醒过来。按照原计划，上完剩下的三天课牛妈就可以正式休产假了。牛妈跟办公室的小伙伴们约好，周四请大家吃桂林米粉，答谢大家这段时间来积极配合调课。
午后的天黑云压境，一场大雨瞬间即到的感觉。牛爸赶在大雨滂沱前回到家，牛妈提着水壶去装水烧，打算泡壶新到的绿茶。水还没烧开，牛爸进门还不到半小时，牛妈就见了红，二牛要发动了，而预想之中的大雨，却并没有下。
这变化，真的不是计划能赶上的。
牛妈知道今晚必须得去医院了，但是依照生牛哥时头天晚上见红，次日上午才破水，下午牛哥才降生的顺序，仿佛也没那么急。于是，淡定地洗了澡，吃晚饭，喝掉一大碗鸡汤，还辅导牛哥写作业。无奈牛哥的小姨很着急，一直催着牛妈快点去医院，说二胎的产程快很多的，拖延不得。牛妈一边应承着，一边盘算着还有半小时就能给牛哥把听写的作业写完了。7点多，宫缩开始频繁出现，那听写的作业只能让牛哥去邻居家做。出门前，牛哥问：“妈妈，你要去做什么？”
“我要去生二牛了。”牛妈老实回答。
“这么快？不是放假才生吗？”牛哥很早前就问过什么时候会生二牛。
“嗯，二牛比较着急。我要在医院住几天才能回来，你在家听奶奶的话，认真上学哦。”牛妈一开口就停不下来。
“噢，知道啦。你要跟我一起坐电梯吗？”话尾已在电梯间。
到了博爱医院的入院室，跟医生说已经见红了，要住院。护士很淡定地给牛妈做胎监，问了孕周和宫缩的情况后更加淡定地说：“等你能够住下来再说吧。”牛妈蒙圈了,这是啥意思？难不成还得回家去等着破羊水吗？护士说，现在住院部没有床位，走廊都住满了。所以，能够坚持住的都让回家去。
八点多，当牛妈正在忐忑住不了院该怎么办的时候，忽然就血流不止，还掉出来一大团血块，于是顺利在走廊争得一床位。
当所有的资料签完，检查做完，已经是深夜11点多，护士让牛妈认真数宫缩的频度，如果不高就尽量坚持到明天早上八点医生上班再生。因为夜间手术室里只有一个主刀医生在值班，而且他们手上还有两台手术。牛妈和牛爸更蒙圈了，这确定是博爱医院吗？
到了12点多，牛妈和牛爸决定安心睡觉得了，乐观点明天一大早能生，不然就等着。就在牛妈慢慢麻木于强烈的宫缩痛，迷迷糊糊就要睡着的时候，忽然听护士姐姐说现在可以进手术室了。这时候牛妈已经不能好好走路，就坐上轮椅由牛爸推着一起去了产房。
产房里是个神奇的地方。首先所有的医生和护士都包得严严实实的，只听到她们的声音都悦耳亲切。清一色的女将，她们一边手脚麻利地做着准备工作，一边说些俏皮话，这是她们的放松方式。光是今天晚上，她们就已经做了三台手术，而给二牛接生一定不是今天的最后一台手术。她们真的选择了一项很辛苦的工作。
躺上手术床，痛字神诀就开始了。
先是在手背扎一根长长的针头，埋上预留针头，然后在脊柱上打麻药。因为脊柱上都是骨头，需要整个人低头，卷腹，把脊柱凸成一把弓才能把针水打进去，顺利的话全程要5分钟。如果中途变化了体型，脊柱不凸起就需要更多的时间。牛妈说宫缩了，使不上劲；医生说宫缩也要坚持着，不能动；于是宫缩痛加脊柱打针痛一块上。
手术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牛妈出现胸闷的症状，继而胸口开始痛。牛妈一边跟医生说自己喘不过气来，一边在心里想，如果就这样走了，她也没什么好遗憾的。这过去的36年里，她没有辜负光阴，每天都用力地活着，接着活完下半辈子，也不会比过去更容易。所以，无所谓了。
医生在牛妈的肩头上扎了一针，然后牛妈的胸口开始慢慢舒缓，意识也开始慢慢涣散，原来云里雾里的感觉是真的存在的。
牛妈看到自己飘浮在云端上，那里到许多长着长长的白发和白胡子的仙人，身边跟着两个童子，有的站着，有的盘腿坐着。他们都想收牛妈做徒弟，牛妈都傻傻地没有回话。后来不知道牛爸从哪里出来的，牛妈就跟着他下凡了，背后跟着一条八爪龙。
真是奇怪的梦境，是不是吸毒后出现的飘飘欲仙的幻觉就是这样的？
从幻境中出来，牛妈感觉到自己的肚皮松了，问：“请问是个女儿吗？”
“是男孩。”
“啊？”
牛妈向左边扭过头，二牛已经被护士姐姐放在软布上擦胎脂，身子趴着，看到嫩嫩的屁股。护士姐姐在他的屁股上拍了一下，他就哇哇哇地哭起来。牛妈的眼泪呼的一下就涌了出来：二牛你好，欢迎你来到这个世界。
昏昏沉沉中，牛妈跟医生们说：“谢谢你们，你们选择了真辛苦的工作。”后来怎么回到住院区，怎么被搬到床上，都只剩模糊的印象。忽有意识清醒的时候，牛妈到处找二牛，找牛爸。恍惚间，听到牛爸说他要去停车场拿东西，问她能不能看着点孩子。牛妈拨通了朋友的电话，非常清晰地请求她到医院来帮忙。不知道坚持了多久，牛爸回来了，牛妈又迷糊过去了。再醒来时，朋友已经来了，牛妈心里好放松：中国好朋友，关键时刻半夜也赶来，谢谢你。
天亮时，牛妈脚掌可以轻轻晃动了，但是下半身还是没有知觉。八点多牛奶奶来了，九点多牛外婆来了，十点多牛小姨也来了。然后牛妈自己开始进入铺天盖地的疼痛中，连镇痛泵都缓解不了的那种痛。伤口处火辣辣地烧着，整个腹腔里都在痛，不知道到底要怎样才好，只能“哎呦”，“哎呦”地叫唤着。牛爸偶尔会在旁边笑笑，捏捏牛妈的脸。牛妈跟他说八爪龙的事，他又笑笑。
后来伤口痛一直延续到第四天才慢慢地褪去，期间还有压腹痛、行动痛、下奶痛、初尿痛、初便痛伴随其中，总之每一个轻微的动作都是逆刀锋而上，痛到灵魂出窍，万物空灵。直到第五天，身体的各个机能开始恢复正常，痛感也随之消逝到可以承受的范围内，终于可以回家了。
这期间，牛妈要真诚致谢在最后两个星期接送自己上下班的安少和铁哥两位中国好同事；在百忙中抽时间陪自己去产检的COLLEN美女；半夜两点半（第二天还要上学）还赶往医院帮忙的晓明美女。谢谢你们，有你们在牛妈真的是太有幸福感了。
感谢一次次搭乘公交车，往返于医院和家把一日三餐料理好的家婆和天天守在医院的妈妈，您们辛苦了。
此外，也要感谢大方地给了二牛一堆婴儿用品的阿姨们，以及所有在孕期当中给予帮助和支持的同事和亲友们。
这个凉薄的世界，因为有了你们的存在而让人留恋。爱你们！
（这篇长文，自我出院后就慢慢在写。因为不能久坐，每次写个500字就得躺回床上，到今天断断续续的终于写完了。我希望能够通过文字的记录将岁月留下些许痕迹。）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