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餐,路过机关重重的小花园,几个喷水的水柱争相往行人身上贴去,旁边的小路被施工队围了起来,只此一条,我身手敏捷,自然毫发无伤。
走到前面文科楼的地方,看见几个叔叔穿着有些破旧的劳工服,正在提沙子水泥,准备修理台阶。突然想到了自己的父母,肯定也已经开始辛苦,虽然工作不一样,但是依他们的年纪,也是很不容易。
我停下脚步,给他们拍了张照片,身边有两个女生,一脸茫然的表情,没听见她们在说什么,但是应该没有夸我,否则,我肯定会听见的。来到考场,大家还没有来,或许都去早读了吧。突然有一种冲动,想写篇文章,送给天下还在劳累的父母。
写文章并不需要导师为我转身,所以,不用唱好听的歌,讲凄惨的故事,只需说出发生在父母之间,最令我触动的,让我从孩子开始要长大的故事。
从小学开始,我的作业都是独立完成的,父母从来没有过问,除了高考那一学期,成绩从班级前十下滑到倒数位置,父亲急了,也只是给我说好好学习而已,然后把各科老师和个别领导叫去吃了顿饭,那以后,各位老师对我“疼爱有加”,讲完之后总要问我会不会,完了把我叫去办公室讲题,从第一道讲到最后一道。我并不觉得他们是吃人嘴软,只是觉得作为老师,应该体谅父母的苦心,更要对自己的学生负责,对貌似有上进心的学生负责。
父亲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说是在安静的地方,对学习好,母亲也从老家来到县城,给我做饭,买菜的地方离房子比较远,为了抄近路,母亲经常从屋子后面的山坡爬上去,找菜市场。
每天回到房子,我都会装模作样看几道数学题,老师已经讲过了,但是我还是不会,我这人很自负,从来不觉得什么事情有难度,只不过听课太费耐心,就没有再听。看完一两道题目之后,实在装不下去,就去睡了。
早上五点半,母亲就起来给我做早餐,馍馍,小菜,鸡蛋汤,虽然租房对学习没有什么帮助,但是吃的几顿饭却有模有样,由学校一碗的饭量变成了三碗。去学校早读,随便拿出几本书,从第一页开始,结束之后还是第一页。
高考在考场的时候,还是老样子,四平八稳,老师还没发试卷,就趴在桌子上睡觉,最后自然考的很差劲,不过好歹被大学收留了,父母还是高兴的,我没好意思说实话,就看着他们高兴。
来学校是叔叔送的我,基本花销都报了,临走还要给几百块钱,我没脸要,叔叔硬塞给我。我看着叔叔离去的背影,再看看周围的环境,不知道大学又该怎么过,不过,走一步算一步,先熟悉校园,转了几圈,差点迷路,就回了宿舍。
大学基本还是老样子,成绩稳定,排名倒数,父母再也不用担心我有成绩下滑的危险。其实我心里还是挺想上进的,毕竟身边没有依靠的人,唯一可以依靠的,却不忍心,毕竟他们年纪大了,该被他们依靠。
生活基本上就是混吃等死的模式,要是没有那一锤子,估计现在还在睡梦中努力学习,努力奋斗呢。
大三那个寒假,母亲给我说了件事,差点没有让我哭出来,之后给别人讲过,哭的稀里哗啦。父亲在上学期眼睛突然看不清楚,看东西老是模模糊糊的,因为父亲的爸爸好像是脑溢血死的,恩,不对,是去世的。人一上年纪就容易胡思乱想,所以父亲就想自己是不是也得那个病了,就给我妈妈打电话,母亲也拿不准,不过还是骂了他一顿,想什么不好,偏要想这些东西。
挂电话的时候,父亲叮嘱母亲别给我讲,免得影响我学习,母亲也是假期才给我说的,我当时听了,就像一把锤子在脑门砸了一下,残忍的痛,心里真不是滋味。他们心里惦念的学习,在他们孩子眼里可能连一顿大餐都比不上,可是在他们眼里,却极其神圣,容不得一丝亵渎。那个假期,我开始真正的关心父母,陪他们聊天,给他们承诺要努力。当然,后来父亲去检查了,是视力退化,配了眼镜和老花镜,好了。我就说嘛,老天要是让我父母得病,它还想不想混了。
假期想了想,自己确实挺不是个东西,打高中开始,同学每周只有一百块的时候,我却卡里有六八千的人民币,一学期的钱,父亲总是一次性打过来,说钱不够了他再打,不要吃不好饭,说实话,到现在为止,从来没体验过缺钱是什么滋味,除了假期旅游,第一次负债,到现在为止,高中同学还在我这借钱。并不是家里有多富裕,只是父亲希望给我免去不必要的担忧,一心好好学习。可是,他这不争气的儿子,真不是个东西。
有一天父亲开玩笑,说现在工作不好做,他也干不动了,以后就靠我养活了,我信口雌黄,拍胸脯答应了,还说他们挣的钱他们去花,我自己养活我自己,可是真的可以做到吗?哈哈,难,很难。估计以后还得靠他们养活,就像一个寄生虫一样,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直到他们死去,没有丝毫的人性也没有能力去体谅他们。
可是,做寄生虫时间久了,也该出来晒晒太阳,看看外面的世界,替父母体验体验它的残酷,为父母撑一把保护伞,让他们也享受享受有人可以放心依靠的滋味,江山都可以轮着做,那依靠又为什么不能换着来呢?
从小,就不受人待见,换了地方,还是不受人待见,不会说话,没有能力,自己又不努力,就依靠父母,喂养自己的自尊心、虚荣心以及那泡沫般的自信心。
可是自从挨了那一锤子之后,真真正正知道也真真切切记起了父母那重于泰山、深于大海的恩情。看着他们的严厉变成慈祥再变成讨好,看到他们看我的姿势由俯视变成对视再到仰视,看到他们拖着我的手变成拉着我的手再到不敢触碰我的手,我终于要相信,他们确实老了,没有了那份充满力量的坚强,只剩下虚弱的无声的坚持,满心期待满心欢喜的为自己的孩子付出,不求回报,或许唯一的私心就是希望我比别人过的更好。这几十年来,父母付出了无数,我辜负了无数,也亏欠了无数,直到现在,我还在亏欠。
我们口口声声说体谅父母是多么辛苦,自己又是多么孝顺。但是父母的辛苦不是随口一说就能减轻,你的孝顺也不是随口一说就能实现。真正的体谅是深入骨髓,就像父母时刻记得你一样,不是偶尔才想起父母的唠叨和叮嘱;也不是偶尔打一个应付差事的电话;更不是想起父母,再去上一个貌似为了减轻罪恶感的又坚持不了几天的自习;更不会是明知自己该做些什么却又无动于衷,等到若干年之后,再唉声叹气的懊悔;最不应该的是以后看到父母躺在病床,明明可以花钱治好的疾病,却苦于还没有脱离房款、车款、奶粉钱,而让付出一辈子心血的父母在病床着活活受罪,然后自己以生活无奈的理由来为自己开脱,慢慢的,由愧疚变成接受再变成责备。由一个孩子变成一个人再变成畜牲,当然了,说这句话,难免有贬低畜牲身份的嫌疑。可是,寻找各种冠冕堂皇理由来为自己开脱的人,还应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呢?
各位朋友,当我们在谴责、咒骂这个社会满是艰难与阻碍的时候,永远别忘了,还有好多像你父母一般的人在努力,还有好多真正孝顺的子女在努力,除了此时正在做无用功的你,别人都在努力。永远不要怪罪这个世界,世界很公平,没有付出就没有回报。
生活的确艰难,但是请记得,我的朋友,你用埋怨养不活父母,用愧疚也养不活父母,唯一能做的就是找到那把父母给予的锤子,狠狠的敲打自己,让自己从父母编织的维持不了多久的美梦中醒来,伸个懒腰,满血复活,然后用这把锤子,雕刻属于自己的生活。
我已经找到那把锤子,那么,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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