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岁年纪的精力是旺盛的,当太阳从东方升起洒向大地,鸟儿在树枝上不知疲倦的叫唤对话的时候,我们也从梦乡中醒来。星期日的校园和平常比起来,显得静谧落寞。没有了平日的朗朗读书声,操场也变得孤单寂寞。我和阿莲更是百无聊赖。我开始有些后悔和母亲赌气。要是不赌气,现在在家,或许可以打开电视,看一看精彩的节目。或跟在母亲的后面,到街上菜场逛逛,吃一碗煮粉或凉拌粉。想到这里,肚子立刻就有了反应,肚子的“咕咕”声,仿佛和宿舍外树枝上的鸟儿在一唱一和,眼前晃来晃去的都是米粉店门口那锅滚烫冒着热气的热水和凉拌粉上那薄片暗红的牛肉。
我拉着阿莲直奔校门口的米粉摊。在经过学校那条小溪沟时,我们俩还调皮地拣了两颗小石子,学着看来的姿势,稍稍倾斜一下,把石子像一把锋利的刀片划过水面,我拙劣的姿态,引得阿莲笑弯了腰。她那清脆的笑声在静寂的校园中回荡。我们就这样走走停停,生怕睬着蚂蚁一样,上台阶,转弯,爬坡,终于来到了校门口。
米粉店已过了早餐的高峰期,老板娘自己手中捧着一碗米粉,边吃着边和旁边的人攀谈着,汗珠已沿着她的额头顺眼颊两侧往下滴,她的大胖手一会儿停下来,用筷子驱赶着飞舞的苍蝇,胸前的围裙油腻得发亮。看我们俩走近,她张开嘴,大着嗓门对我们喊:“再不来,我都要收摊了。看,锅就不能停下来,一停下来,就招苍蝇了。就剩这几碗机子粉了。”我颇有几分失望,机子粉只适宜烫煮,而凉拌用手切粉才最相宜。别无选择了。我找一个位子坐下来,阿莲递一对筷子给我,自己拿一双筷子,等在加配料的桌边。一边问我,这要不要加,那要不要加。
慢慢吃完了米粉,我们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擦嘴又擦汗。还一个劲地张着嘴,辣椒放多了,加上天热,舌头被烫得直想朝外伸。正好一个瓜农用自行车推着两大筐西瓜从公路的坡底下上来。我们学校门口正好在坡半中腰,他喘着气,让自行车在米粉店的墙边斜靠住。摘下头上的草帽当扇子,一边扇,一边和米粉店老板娘搭讪。“借板凳坐一下,刚摘的新鲜西瓜,要不要来两个,我要推到卫校门口卖,三分钟不到,就要抢光了。”“你吹牛没用上税的,你以为你卖的是金子啊。吃一碗粉买一个瓜!坐板凳就不算账了!”老板娘故做大方地笑着说。“我早上起来,你还没成开门咧,只好在市场下面吃了一碗粉,咸死了。在那摘瓜的时候就剖了个瓜吃,才解了渴。你早点开门,不是好了啰?”卖瓜的汉子坐下来,一副婉惜没吃上美味米粉的样子。“平时我门开得早,今天是星期天,就(按)迟了点,怪不得没见你来吃,我还以为你今天睡懒觉了啰。害我还剩几碗粉。”老板娘相信了卖瓜汉子说的话。他们俩就这样一问一搭地聊着天,还时不时地开着玩笑。
我们俩却动心了,跑到他的瓜筐那张望。商量着买个西瓜,一为解渴,二来解暑,三来解馋。阿莲让汉子给我们挑一个小一点的,还问他甜不甜。“不甜不要钱!我从来不欺骗小朋友。”他一边称秤一边笑着说。“他讲这种话,就是骗你们这帮小鬼的。”老板娘也凑上来看了看。我们付了钱,阿莲捧着西瓜,我跟在后面,下坡回学校了。
我和阿莲没有回宿舍,我们捧着西瓜到教室,先做了一会儿作业。时不时地抬头看一眼那个圆滚滚,绿幽幽的西瓜,想像着西瓜剖开后红里带黑籽的水灵样,口水在咽喉中来回的吞咽着。我调转头看阿莲,阿莲依然坐在她自己的座位上,像是在想着什么心事。我问她:“我们吃西瓜还用不用吃午饭?没有刀,怎么剖开?”阿莲侧头想了想,一边低头在桌子下的抽屉里翻,一边回答我:“我有办法了。”只见她从自己的饭盒里拿出汤匙(调羹),举起来向我扬了扬。“等一下我们到操场那边的那棵树下的草坪上剖西瓜吃!像春游那样子!你写完没成?”我哪还有心思放在写作业上,胡乱地画了几笔,合了作业本。催着阿莲快走。
我们来到那棵大树下,脱下外套,垫在草地上坐在屁股下。树的阴影正好把太阳光遮挡住。阿莲就用她的调羹在西瓜中部先划了一条圆线,大致可以把西瓜一分为二,偏离度适中。然后再慢慢顺着那条线加深加大力度。我在一旁,眼睛盯着看,那把汤匙在阿莲手中,就像一把钝锯,在锯一棵大树,进展缓慢,还发出刮擦的“咔咔咔”声。而阿莲,专注得像一个雕刻大师。时不时停下来,抬头和我相视一笑。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总之,我期待的口水是咽了又咽。终于,那条细线被阿莲锯成了一个小沟槽。我们两个人各捧住西瓜的一端,用力向下压。我们俩的脸都撑得通红的。终于,随着“砰”的一声,西瓜裂成了完整的两半。我们用各自的汤匙挖着送进口中,甜凉的感觉直侵心脾。吃着,停下,躺着,看天,白云游移;看树,绿树婆娑;看远山,青绿葱笼。我们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属于两个少女的天地,是纯而静的。如果,天永远不黑,西瓜永远也吃不完,我们也不会留下心伤和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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