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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昊欢】定风波 02

【昊欢】定风波 02

作者: d530f348fdfc | 来源:发表于2017-08-21 22:17 被阅读0次

    *《西涯侠》的另一种后续可能

    *昊欢

    *本文生辰八字相关的都是鬼扯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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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回书说到,秦双西涯护送秦欢来到云梦大泽,武林联盟精锐不敌元教叛徒七情魔人,陆穆重伤,小岳掌门不省人事被暗中送医,岳昊秦欢时隔数月重聚首。小神医问诊,察觉岳昊脑后的三枚金针,惊觉三枚金针来得蹊跷,想起云梦昔日大师姐孔连翘。这才有——滴答三人闹云梦,算命瞎子来讨债,大师姐封住记忆,小师妹了解起因。秦欢突醒,岳昊康复,二人相见若隔世,陆伯翰误中金蚕蛊,行盟主之便胁迫小神医。

    2 甲字号

    壬申、乙巳、壬卯、甲子。

    两壬生甲子,海中金龙宫藏,志存高远,非井底之物。年柱壬申,纳音剑锋金,剑锋金遇火则钢。乙巳生佛灯火,佐以年柱两两相生。日出者卯也,若有癸巳水相之则吉。

    01

    若说小神医白芥子是一根银针,活死人,肉白骨,那么她的大师姐孔连翘则是靠着腰间若干金针行走江湖。兴许是金针比银针稀罕,孔连翘鲜少出针,像在苍穹小岳掌门的脑后留了三根金针的情况,可谓是几乎不可能发生。

    那么孔连翘又为何要在小岳掌门脑后留着这三根金针呢。

    小神医一时半会说不上来。她得去一趟藏书阁,或许在翻阅药典毒经之后,心中会暗暗有了答案。

    02

    初六日,雨后初晴,风光霁月。

    秦双在元教分身乏术,再加上前些日子出席了继任教主的仪式,手底下还有一堆事情等待她去做。心里惦记着身在云梦的秦欢,便托了西涯前来照顾一二。西涯打心底里一百个不乐意,可他不想拂了双儿的兴,只好硬着头皮来。既然来都来了,又怎么好意思空手来。可作为一个兜里并不富裕的大侠,这个时候就得找一个人傻钱多的冤大头出来做提款机。

    他绕路回了趟滴答派,和艾劲一合计,心想着反正他们这次是以家属的身份前往云梦,左右摆渡人雷阿公都会来渡他们,不如把左丘子也给带着,看看能不能在云梦上寻个法子把老左的内力变回来。明面上是这么个理,私底下还指望艾劲能把来回车马费和探望秦欢的补品费给掏了。

    他们三人从北走到南,路途中跑死了几匹马,路过了不少悦来客栈。一路上灰头土脸不说,主要是身心疲惫。多亏了艾劲出手阔绰,他们刚一来到云梦的地界上,艾劲就一掷千金给他们师徒三人安排了当地最好的客栈吃的是最好的伙食。温泉水一泡,骨头都酥了,简直能将这几日舟车劳顿的辛苦全然抛在脑后。

    都说饱暖思淫欲,人一闲下来就容易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首当其冲的,就是老左。

    晚上西涯梳洗完毕准备去跟他师父商量下明早行程,还没敲门,就看见艾劲端着宵夜上楼。艾劲饭量大,别人用碗他用盆,就客栈这种小陶碗他得盛至少满满五碗饭。三言两语随口问了下,西涯这才知道师父从艾劲这里拿了点钱去喝酒了,他心想,去他的喝酒吧,师父是什么人他们师兄弟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他肯定是拿了钱去逛青楼了。

    西涯用剑拦住艾劲的去路,问他要不要大晚上找点刺激。“找刺激可以,但我不能对不起镁铝。”艾劲说着放下宵夜,不知道西涯葫芦里卖什么药。“你想什么呢!”西涯解释道:“去捉奸,捉师父的奸。”

    这傻哥俩在街上转了一圈,在青楼里倒是花了不少钱打听,可白花花的银子如流水,没是没了,也没听哪个收了钱的老鸨子说老左在她们店里。

    “难道师父真的去喝酒了?”西涯不敢相信。艾劲捅了捅他,直言自己没吃宵夜太饿了,不管师父在青楼也好在酒楼也罢,他都得去酒楼吃顿好的来抚慰自己没有吃到宵夜的心。

    等到了酒楼,四下吵嚷嚷,人声嘈杂,喧闹非凡。艾劲照着菜单跟饿死鬼投胎似的噼里啪啦点了不少招牌菜,西涯没什么胃口,一边环视周围的酒客一边时不时同艾劲说上几句话。突然,他听见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叫好声,探头望去,只见左丘子对面坐着个算命瞎子,两人嬉笑怒骂一来一往。算命瞎子眼睛上缠着层厚实的黑纱,也不知是真瞎还是假瞎,怀里还搂着个漂亮姑娘,把老左的家底往外抖的同时,不忘让老左这个逢赌必输的人赶紧喝酒认输。

    由于那漂亮姑娘是斜靠着的,西涯看不清她的脸,可从身形上来看,怎么看怎么觉得是个熟人。他顾不上艾劲有没有吃完宵夜,对他招招手,师兄弟鬼鬼祟祟拨开人群走到左丘子身后。这不走近还不要紧,一走近吓得西涯差点把剑给扔了。他看着算命瞎子怀里的漂亮姑娘,哆哆嗦嗦小声说了句:“小神医。”艾劲起初没有听清,又问了一句。西涯这才定了定心神,告诉他,那算命瞎子怀里的漂亮姑娘不是别人,正是云梦的小神医。话刚一说完,他又转了转眼睛,突然想到了什么。他问艾劲,明天想不想看热闹。艾劲也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儿,在他看来,有热闹的地方肯定人多,而人多的地方自然就有商机。“在哪看?”他问。“明天一大早,咱们带着师父去云梦,云梦明天早上能炸翻了天。不……或许今天晚上就能炸翻了天。”

    话虽这么说,可眼下的左丘子的情况并不明朗。

    原本他只是在酒楼喝酒,听到个算命的在一旁大放厥词怀里还搂着个水儿似的漂亮姑娘。他实在见不得这种装腔作势的小人,再加上也不相信周易八卦这一套,指着鼻子就骂人家是野狐禅。这愣谁被骂是野狐禅都肯定不高兴啊,那算命的也不例外,二话不说,就要跟左丘子打赌。

    赌什么?

    就赌那算命的能不能算出左丘子的种种前尘旧事,输者罚酒,请各位在座的弟兄们做个见证。

    老左本来是志在必得,心想他是头一回来到云梦,第一次见到这算命的,怎么也不可能被那算命的算出什么过去的破事。可几轮下来,没想到那算命的不仅算出他重伤之后内力全失,就连他年前去青楼赊账被老妈妈打出来的破事都算了出来。江湖儿女好在为人爽快,老左主动喝酒认罚。

    不过认罚归认罚,他多嘴问了那算命的是怎么知道的。

    算命的说自己是编剧的朋友,什么都知道。老左听后不以为意,呸,就那熊样还编剧的朋友,这种人要是编剧的朋友,那他风流倜傥的左丘子岂不就是导演的师父?

    不远处的酒桌边,雷阿公戴着斗笠呷了口酒。离亥时还有一会,就再让白芥子多玩一会吧。

    他不急。

    03

    次日一早,渡口热闹。力巴在货船上上下下装货卸货,送人远行的客船停泊在岸边等待告别一过即刻启程。剩下的人,则是等在云梦大泽畔等待摆渡人带来救命信号的病人和家属,其中有些,在西涯上回和双儿一起送秦欢来的时候就在,没想到多日不见,他们还在那里。

    西涯同其中一些颇为相熟的面孔打了招呼,带着艾劲领着宿醉的左丘子站在岸边招呼雷阿公过来。好在雷阿公记得西涯,远远望见他们三人站在码头边,就荡着小船缓缓靠岸。他们三人刚坐进乌篷船还没坐稳当,突觉船只又晃荡了一阵,西涯探头望去,只见昨夜酒楼里的算命瞎子拨开人群,连跑带滚地蹿上了船。那瞎子向雷阿公赔了张笑脸,雷阿公也像是见怪不怪一般,沉声问她这次又跑到云梦来做什么。

    “瞧您这话说的,雷叔。我一个穷算命的我能做什么啊,没病没灾,去云梦肯定是去收账的呀。”这下西涯能确定了,这算命瞎子肯定是在装瞎。他还没见过哪个真正的瞎子能这么准确地跟块狗皮膏药似的上了摆渡人的乌篷船。艾劲见了那算命的,觉得有些蹊跷,忙低下声来问西涯这算命的究竟是男是女。

    也不知是否是艾劲的声音太大,被那算命的听见。那算命的转过头来,一双招子透过层层黑纱盯着这对傻哥俩,仿佛看清了他们心中所想。“嚯,女的就不能算命了?你们这是迷信,要不得的。”西涯听后撇撇嘴,嚯,算命的跑来教育别人不要迷信了。这话传出去都得笑死。

    等船靠了云梦的岸,那算命的随手一把抓过一个上山采药回来的药童,轻车熟路地问那药童小神医现在何处。药童心说小神医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怎么又把这个讨债鬼给招来洲上。心虽不愿,可还是一五一十地告诉算命的小神医现在应该正在甲子号院里给秦公子诊早脉。

    西涯本以为,他们可以在下船之后离那个算命的远一点。毕竟在他们所接触过的女性之中,没谁能没脸没皮泼皮成这穷算命的模样。若是哪日在华山之巅不办武林大会该办泼皮大会,他一定举荐这位算命先生去参加比赛试一试水。可没想到,那算命的招猫逗狗完了一圈又跟着他们回到了秦欢居住的甲子号院。

    元参站在门口守着,他认得西涯,自然也就把这三个看起来像是家属似的大老爷们给放了进来。至于大摇大摆准备混进来的算命的,则被他拒之门外。别看元参年龄不大,可好歹也跟着管事的红姑娘这么多年,察言观色学得个七七八八。当然了,对付这狗皮膏药似的算命的根本不用察言观色,红姑娘吩咐过了,这人只要出现在云梦就往外轰,也不知道雷阿公是怎么把她放进来的。

    “去去去,我来找你们小神医的。”算命的有些不满,知道小神医诊脉的时候听不得吵嚷,她便在门外故意大了点声说话。可没料没把小神医盼出门来,先把红姑娘给盼了出来。院门被红姑娘从里到外给打开了道口子,得了这口子,算命的也不顾别的,直冲院门里大声喊道:“危月燕!赶紧把昨晚的酒钱还我!一上岸就知道吃我的喝我的,吃完喝完你得还钱呐!”

    红姑娘的脑子有些乱,一时半会她不知道该跟算命的算哪笔账——究竟是去追问她为什么要管小神医叫“危月燕”呢?还是追究她为什么要带小神医去酒馆鬼混。好在红姑娘分得清主次,去酒馆鬼混可以去找白芥子算账,而“危月燕”这个称呼只能询问算命的。

    “你管她叫什么?”红姑娘心直口快,直接问了出来。

    “危月燕啊”算命的突然反应过来,忙解释道:“她就是个危月燕的命,干我们这行的只认命,不认人。”

    “那认钱吗?”红姑娘似笑非笑。

    “认认认,庙王爷还得有香火呀红管事您说是不。”算命的赔着笑脸,再加上几句甜言蜜语把红姑娘哄得至少没抄起笤帚揍她。红姑娘从怀里掏出银子,扔给算命的,准备把她给打发走后,再跟白芥子算去酒馆鬼混的账。谁料算命的拿了钱还不走,非说红姑娘给多了,她一个穷算命的,无功不受禄,嚷嚷着一定要给红姑娘算上一卦。红姑娘不信这些牛蛇鬼神,就指了指院门口的甲子号院的立牌,心里想着床上至今昏迷不醒的秦公子,让算命瞎子不如给秦公子算上一卦。

    算命的得了秦公子的生辰八字,嘴里念叨着“壬申、乙巳、壬卯、甲子”在手里掐指算着。

    她说:两壬生甲子,海中金龙宫藏,志存高远,非井底之物。年柱壬申,纳音剑锋金,剑锋金遇火则钢。乙巳生佛灯火,佐以年柱两两相生。日出者卯也,若有癸巳水相之则吉。

    秦欢的脉象很稳,可就是太稳了让小神医根本就找不到任何突破口。按理说,他的脉象已经与常人无异,可就是醒不来,这也是奇了怪了从未有过的事。若是药王还在就好了,她也不至于这么孤立无援手足无措。门嘎吱开合,是红姑娘回来了,小神医以为又是算命的前来讨债,随口问了句外面的情况。

    红姑娘眼见病人家属都在,实在不好意思同小神医算账。她原原本本把算命的给秦欢算得八字复述了一遍,请小神医拿个主意。“若有癸巳水相之则吉?”她把这临了最末一句放在嘴里不停咀嚼。她是癸亥双阴水命,显然这卦象里的癸巳命说得不是自己。这还真稀奇,难道最终能救得秦公子性命的人居然不是自己这个药王之徒,那会是谁呢?

    她突然想起一个人,一个前些日子刚被收进云梦的病人。

    “红姐姐,我得去一趟甲申号院,秦公子这边一切照旧。元参,照看好病人家属,不得怠慢。”

    04

    苍穹那边,虽然自岳青云死后落魄了,可毕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外头再怎么闹腾,那苍穹百年基业一时半会也是弄不垮的。小岳掌门重伤被送往云梦之后,苍穹那边陆陆续续也来了不少用人,倒不是嫌弃云梦里的药童照顾不周,只是毕竟床上躺着的岳昊是一派掌门,该有的排场还是得有。

    期间,陆子豪和穆尚香分别代表清源和峨眉来过,宣武少林那边也多有表示,只不过在围剿七情魔人的行动之中,那两派均有死伤,家里正办着白事,也就只差遣了使者前来送了几颗老山参。红姑娘见了那些老山参,头都疼得不行。要么说这帮莽夫不懂医术呢,就岳昊伤成这样如果强行灌下那老山参,整个人还不得跟三昧真火在心头火烧似的,没个几天几夜那火都消停不下来。小神医听了倒是心生一记,她说,老山参确实是用药猛了,那如果把这味猛药下在甲子号院的秦公子身上,说不定还真能把人给逼醒呢。

    “瞎想什么呢。”红姑娘抬手给了小神医一记爆栗,“三昧真火的确能让秦公子醒,可你别忘了秦公子是雷属性的,火克金。等三昧真火烧完了,秦公子也就废了。”

    前两天,苍穹武堂的季师傅听说小岳掌门苏醒之后也来了。小神医一连几天前去甲申号院诊脉都未曾碰见季师傅,原本她就有一肚子的问题想要去询问这位苍穹小岳掌门身边最亲近的长辈,可总是差了点运气碰不见。这日,她听了算命的算出的癸巳命前来甲申号院——她记得小岳掌门的八字里就有癸巳,没成想,撞见了季师傅。

    05

    小神医前些日子闭门藏书阁,为的就是查清大师姐孔连翘为何要在小岳掌门脑后安插三枚金针。她翻了毒经药典未果,结果找到了一本看似旁门左道的偏方杂谈。偏方杂谈蒙着一层厚重的灰,躺在书架的角落里,上面还结着蜘蛛网,若不是小神医翻起,还不知又将蒙尘多少年。

    在这本偏方杂谈里,白芥子看见了缘由。

    传言中有许多封存人记忆的法子,其中有一个,就是通过同时锁住人脑后的风府穴、左右风池穴这三个穴位来封锁人的记忆。

    大师姐孔连翘的三枚金针正好插在这三个穴位的地方,小师妹白芥子相信,这绝对不是一个偶然的巧合。

    白芥子在院子里见了季师傅,直接开门见山:“季师傅,您是前辈,又是家师的朋友。有件事情,晚辈实在不知道您是否知情。”彼时岳昊刚吸了安神香,正睡着。她领着季师傅走进岳昊所住的厢房,引着季师傅摸向苍穹小岳掌门脑后的三枚金针。

    金针微微凸起,几乎全部没入脑后。这种程度的扎针,白芥子是第一次看见,而且她也没有信心能够平稳地将这三枚金针全数拔出。或许这世上,能够做到让这三枚金针来去自如的,只有她的大师姐孔连翘一人而已。

    季师傅摸到金针,心中了然。对于这件事情,他是知情的。他不仅知情,可以说,当时把孔连翘引荐给岳昊的人,正是季师傅本人。他叹了口气,同白芥子重新走到院子里,合上房门,低声道:“这件事,是昊儿自己的决定。苍穹落魄之后,昊儿有段时间过得很是糟糕,白天挺正常地打理门派上下,可一到了晚上,就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有时候,还会跑到玄环玉洞里,一坐就到天亮。也不知他从哪里看到三穴封记忆的法子,于是他就托我找个能够实施三穴封记忆的大夫,他想要封住一段记忆,不,准确的说,他想封住记忆里的一个人。”

    06

    白芥子向来自负,作为药王高足,她也的确有资本自负。只是短短几日之内,让她看见了到底还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原本三穴封记忆的法子就已经很难施行了,更别提定向封住一段记忆里的一个确定的人。可眼下,活生生的病例就在眼前,让她不得不去质疑自己的所学。

    大师姐到底是大师姐,可又为什么这样一个大师姐宁死也不愿意回云梦大泽呢。

    她想不明白,当然,她想不明白的事情还有很多。

    比如说小岳掌门为什么一定要封住记忆里的那个人。

    “不知小神医对苍穹落魄这件事情究竟知道到什么程度?”

    还能什么程度?

    江湖上人尽皆知,苍穹是行了极其不义的人造侠骨实验后被清源发现才落得如今大不如前的下场。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季师傅摇摇头,“谈不上什么隐情,苍穹酿成人造侠骨的大错是迟早被江湖发现的。只不过,若非元教少主牵扯进来,这件事情也不会那么快就被发现。”

    从人造侠骨这件事的角度来说,苍穹落魄怨不得别人——时至今日都是咎由自取。只不过在此期间,元教少主用了假名混入苍穹之中,骗得小岳掌门的信任,意图盗取苍穹至宝神农玉。

    “元教少主……可是叫秦欢?”白芥子想了想,突然问道。

    季师傅点点头,转而看着甲申号院里的房门叹了口气,“昊儿这孩子从小就性子直,眼睛里揉不得半点沙子。秦少主的欺骗和他父亲的人造侠骨实验接二连三发生,那段日子对于他来说,很是煎熬。不过昊儿这孩子心善,如果秦少主当时是来借神农玉,他也不见得会不给。”

    白芥子突然觉得有些讽刺。故事里的两个人,一个躺在甲子号院里,一个躺在甲申号院里;一个丢了一魂二魄不见得这辈子能醒,一个三枚金针轻轻巧巧封去旧日回忆。也不知故事里的两位当事人如果能知他们的故事被外人转述,他们,又会对此作何感想。

    正当她想着,院子里传来敲门声。元参探头进来,他说,甲子号院的病人醒了。

    07

    秦欢就这么突然醒了,像是他当初突然地昏迷一般,完全没有任何征兆。

    他醒的时候,左丘子和西涯艾劲正在院子里缠着元参让他帮自己诊脉。元参在云梦里虽然只是个药童,可云梦的药童拿到外面去多加时日也能变成一代名医。左丘子想着恢复自己的内力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正好管事的红姑娘走后,院子里除了他们滴答派师徒三人之外就只剩下元参。元参迫于无奈,只好动了动手,给老左诊脉。

    脉象的问题倒不大,老年人嘛,谁还没个小毛病。可老左这人好不容易用神农玉捡回一条命后他不安生,还想要内力,这不就是贪多嚼不烂么。元参还记得红姑娘有时候会揪住小神医的耳朵告诉她一顿别吃那么多,否则贪多嚼不烂,最后苦得还是自己。

    “前辈,您这种情况我就只有两句话送您,”元参颇为无奈,看着突然正襟危坐的左丘子,说道:“少逛青楼少喝酒,每天运动好朋友。”话音刚落,左丘子气到吹胡子瞪眼准备撸袖子教育眼前的后生仔。西涯还没偷笑呢,就听见正房里面传来瓷器打碎的声音。

    他看了一眼元参,元参也惊了。

    云梦里不会有梁上君子,既然如此,那瓷器打碎的声音只可能是躺在床上的秦欢发出来的。院中四人连忙奔回正房,多亏元参拦着,否则这大病初醒的秦欢得被眼前的三个笨手笨脚的糙老爷们给吓得重新晕过去。西涯心中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只是惋惜双儿怎么不在现场,否则她得有多么开心呐。

    随即去厢房寻了笔墨纸砚,准备飞鸽传书告诉双儿这一喜讯。

    08

    若说这件事从始至终心里没那么对味的就是小神医了,秦欢这病弄明白容易,可想要治好却没那么简单。还没等她一个药王高足发挥作用呢,结果秦欢自己突然醒了,再稍微在云梦住住人就能出去了。这种情况传到江湖上,说好听了是云梦人杰地灵,就算半只脚踏进鬼门关也能给拉回来;说不好听了就是小神医没用,与其等着被治疗还不如自己自愈。

    小神医急匆匆从甲申号院赶来甲子号院,给秦欢诊了脉,嘴里跟报菜名似的报出一堆药材和剂量。元参跟在一边,拿着笔往小笺上记。“一日两次,早晚饭后煎好药给秦公子送过去。”小神医回头看见滴答派师徒三人,又想起甲申号院里躺着的小岳掌门,摆摆手,请这三位出去。末了,她见元参还没走:“元参,你也出去,我有几句话想要同秦公子单独说说。”

    等所有人都离开之后,小神医看着秦欢的脸,突然笑了。

    若不是之前秦双多言,她也不会知道甲字号院里住着元教的少主。以前总觉得,元教这种西域武林的教派,里面的妖人肯定都是膀大腰圆凶神恶煞的,再不济也会是柔媚无骨的美娇娘。可眼前的这位公子眉目柔和,她能感觉到最多的,就是来自于骨子里的清冷,仿佛季师傅描述的富有心计的秦欢并非是眼前人。

    倒不像个坏人。

    “你昏迷了一段时间,在这一段时间里,发生了很多事。至于发生了什么,外面的李公子自然而然会告诉你。”小神医顿了顿,在秦欢狐疑的目光下玩弄着胸前的银璎珞,璎珞在她那治病救人的手下当啷作响:“这里是云梦大泽,想必你也能猜到我是谁。等你稍微好些了,我建议你去看看住在甲申号院的那位病人。”

    “我倒是没想过云梦的小神医居然这么年轻。”秦欢哑着嗓子,他已经很久没有开口说话了,一字一句串在喉咙里,等着他温故。他皱着眉想了想,实在不知道甲申号院里住着的是谁:“既然是小神医,那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小神医点点头,“好,那我就明说了。苍穹岳掌门你认识吧?”

    秦欢以为她说的是岳青云,便点了点头,有些困惑,那岳青云不是人造侠骨计划失败之后就自尽了么。“我说的是小岳掌门岳昊。”小神医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他受了重伤——你们元教孽徒伤的,最近刚清醒,现在正躺在甲申号院里治疗。你过两天再去探望他吧,一是好好养养你自己的身体,我可不想在路上走得好好的看见一又昏过去的人;二是这两天季师傅在云梦,你要是去的话,得躲着他,他可对你没什么好印象。”

    秦欢苦笑,这小神医怕是不知道他当初是怎么欺骗岳昊的吧,否则也不能说出这种没头没脑的话。他倒是心中有愧,想去见见岳昊,可岳昊既然已经苏醒,那想必见了他也是心中不快——旧伤未愈,新添烦恼。

    见了他这番模样,小神医迟疑了,她想了想,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还是决定把实情告诉秦欢。

    “他……我是说岳昊。他的脑后有三枚金针,金针封去了他的部分回忆……也就是说,他现在记得所有人,可就是忘了你。所以你大可不必担心他见到你会生气或者直接打起来,神农玉那件事,我也听季师傅说了,你也是有苦衷,只不过方式方法错了。”说到这,小神医强颜欢笑,“过去的事情,可以算是一笔勾销了。你若真心有愧,就去探望探望他吧。”

    或许对于岳昊来说,两害取其轻。遗忘,也未尝不是一种保护。

    秦欢听后,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他双手紧握,掌心掐出道道指痕——什么叫一笔勾销了?经过他允许了吗就一笔勾销。

    小神医见他眼眶红了,也就自知不该多留。她合上房门,嘱咐院子里的四人暂时别进去。秦欢垂下头,心里像是被剜掉一块一般,特别不痛快。

    09

    甲子号院和甲申号院隔得不远,秦欢仗着自己恢复速度快便没过几日就动了去甲申号院探望的心。他是不忌惮季师傅的,在得知季师傅次日一早就要返回苍穹之后,他决定这夜夜探甲申号院。只可惜双儿那丫头没给他留下夜行衣,弄得他只好换了常服准备三更天大家都睡了再行动。

    云梦的三更天,按理说该是万籁俱寂,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可这夜库房灯火通明,听说,季师傅送了不少珍奇药材入库,算是以表心意。云梦大泽的诊金制度是这样的——上等以药材来充诊金,中等以钱财,下等以劳工。简单来说,一般人家给钱就行,像一些大户大派皇族那是能收药材绝对不要钱,至于身患重病的穷苦人家,则痊愈之后留在云梦打三个月的杂也可抵去诊金。

    苍穹是大户大派,自然平日里也搜罗了不少名贵药材。秦欢想了想,他倒是不知道元教会出怎样的诊金,是钱财还是药材,这似乎该是秦双操心的事情了。

    夜深人静,秦欢换了身他在元教之外穿的绯色常服,翻身一跃,上了屋顶。梁上君子那套把戏他熟,再加上先前西涯非吵着带他出去转转美其名曰防止肌肉萎缩,他已经把云梦上上下下各庭各院的分布弄得清清楚楚,更何况白日里小神医诊脉时提到小岳掌门每日都需安神香助眠,他也就没有那么担心自己此次夜探会露出破绽。

    漆黑的夜里,一袭绯色的秦欢快步闪过云梦各个别院的屋檐之上,他身轻如燕,又如蛟龙入水,猛地扎进甲申号院内。

    院里很静,只能听见潺潺流水声。他不敢掉以轻心,毕竟厢房里还住着季师傅这位武学高人。

    甲申号院正房的门没锁,秦欢轻而易举溜了进去,他看见床上隐约躺着的人影,心中暗暗松了口气。正当他准备走近床帘纱幔准备掀起一角时,突然闻见一股烟味,紧接着,蜡烛亮了。

    说时迟那时快,秦欢被人从身后捂住嘴巴,几处穴位一封,一时半会竟调动不了内力挣开。他这才意识到床上的人影原来是枕头堆起来的假人。

    “别出声,我不想把事情闹大。”岳昊身着中衣将秦欢转过来面对自己。今天还真是新奇,先是小神医跟守财奴似的对季师傅笑语晏晏看得岳昊都以为她中了邪,再是晚上撞见了个不穿夜行衣穿了身绯色常服的梁上君子,别说是没有夜行衣了,就连蒙面的面罩也未曾有。

    他看向秦欢,也不觉得这个人像是趁人之危前来寻仇的仇家。心里想着,他也这么出口问了;“这位少侠,你可是走错路了?”

    时隔几月再见岳昊,秦欢也是百味杂陈。他本就不知道该再怎么面对岳昊,或者说,他本是无颜再去见岳昊的——就连当初还神农玉也是托了小黑去办。可现在呢?他又有点恍惚了。按理说这种情形下,岳昊把自己忘了,于他于己是最好的结局。可心里怎么就这么堵得慌呢,他说不上来,只是定定地看着岳昊,看着对方眼底那个眉头紧锁带着探求意味的自己,也看着那盈着笑意的眼底里对岳昊来说完全陌生的自己。

    岳昊见他没反应,还以为这位少侠是云梦里又聋又哑的药童,便开开口,又问了一遍。岳昊的声音好听,落在静悄悄的夜里尤为如此。

    秦欢这才从念想里被拉回现实,他慌慌张张点了点头,又拼劲蛮劲挣开了岳昊对他身上几处穴位的封锁,忙使了轻功飞身离开。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好像只要他不说话,就可以假装自己从未来过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一般。

    还是一个高手。岳昊心想。

    10

    与此同时,云梦里不太平的不止甲申号院一处。

    雷阿公在码头被人打成重伤,迫于无奈,只好带了那出手打人的莽夫渡去云梦。红姑娘在渡口得到消息,连忙飞奔去库房通知小神医,两人一同折回了正堂等待那位不速之客。小神医放心不下雷阿公,遣了几个药童赶紧赶去渡口把雷阿公接回来疗伤。她听红姑娘说,那出手打人的人穿着黑斗篷,看起来……好像是武林盟主陆伯翰。

    一炷香的功夫,陆伯翰信步而来。他的步履很稳,看不出是个需要登临云梦大泽的病人。小神医到底年少轻狂,别说是武林盟主,就算是京城的金禅讲师,到了云梦的地界就得守云梦的规矩。她喝了口茶,压根没用正眼瞧陆伯翰:“危重病人我见得多了,陆盟主的病还不算重。”

    “噢?是吗?那不知这样,小神医能否为陆某诊脉呢?”陆伯翰反手抽剑,直接将剑架在小神医的颈间。红姑娘看了心焦,想要同陆伯翰动手,可她的武功并没有陆伯翰的剑快。小神医恨得牙痒痒,可长剑架在脖子上,随时能取了她的项上人头。她让陆伯翰把另一只手放在桌上,诊了起来。

    不诊不要紧,手刚搭上脉搏没多久,小神医就惊呼出声:“金蚕蛊?”

    武林盟主陆伯翰中的居然是金蚕蛊!

    “怎么治?”小神医摇摇头,放下了手:“晚辈白芥子才疏学浅,真的没有办法。”

    金蚕蛊乃是天下奇蛊,子蛊种在陆伯翰体内,母蛊还不知现在何方。若是她师父药王还在,说不行陆伯翰的蛊兴许还有救。

    陆伯翰倒也没有太生气,他收了剑,叹了气。医毒双绝如果都说药石无医,那普天之下怕是无人可以解此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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