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四

#林由#      翻看过自己以前的一些文字，细细数来，是第九次以人名为题。或认真或随性，每一篇以人名为题的日记意义也许都有不同。之于林由，写为她的18岁生日。        12月11日午时11点32分的杭州，来去的人群在站台上拥挤成繁华。苹果的原装耳机被磨损成偏黄旧的模样，只戴了一只在左边耳朵。放的是Secret Base，林由前些日子去了吉他音乐会后安利我的曲子，想着填词，只是着笔的现在，也还未付诸行动。杭州东站的出站口，人群熙攘，白色地板延伸去好远的前方，白色灯光徒增薄凉，白色的白昼无声燃烧。宣告离别的处所最是安静，之于我笔下的安静，于我脑海中的景象，设定为单色调的单反镜框，无人注意的小角落，固定机位，TV档，曝光时间十秒，按下快门。来去的颀长的人影，站立的沉默的人，睁着眼睛看我的男孩，闭上眼睡去的女孩，带上影子私奔的行李箱，分解的交错的众生。还有画面中游荡的开合的嘴，很多人都很忙，屏幕外有提醒到站的电子音，画面里却只有无声自述的你我。所有的，被时空观留白的故事，我又站在去往热闹尘世的过道，遇见的都是逃离者，我说，你好，杭州。      拉着行李箱又踏上熟悉的街道，遇见相熟的人招呼，右手边的KFC这个点正人满为患。天空中没有太多云也看不清晰太阳，偶尔会有风，穿了三件衣服，没有太热，也没有太冷。如家的前台还记得我们，379，靠窗标间，老地方。移开床头柜，把两张床并在一起，把行李箱打开散了一地，然后慵懒地倒在床上。又短暂地和小城告别，收敛起在学校里辗转一周积累的浑浑噩噩，朋友过来串门打招呼，都好久不见。       忘记是第几次写起友人的十八岁。         12月11日11点54分，距离林由的生日还有6分钟。林由说想吃冰激凌，于是两个人“蹭蹭蹭”地跑下楼去买，KFC的工作人员吐了口烟说打烊了，然后急匆匆地跑去全家。拿着两只冰激淋再急匆匆跑去运河边，然后吹着寒风等零点。桥上能看见两岸装点的灯火，远去遥遥，还有夜行的商船。坐在路边数着来往的行车，林由打电话于我，失笑接听，然后说生日快乐。你看全世界的人都是在等着某宝双十二的，而我等到一个电话，说话的人就坐在我的身边，我顾自地别过脸，吃着甜筒，凉风如诉，背后是水声似慕，所以夜凉如水。

      如夜。

      杭州嘉里中心F1座Starbucks，游人如织。广场上有一颗巨大的圣诞树，金色灯光似流火，点燃冬暮忘却摇曳的枫叶。有摆姿势互相拍照的人，有当做背景的你我，三两因为时光而慰藉。

      有时候我们逛遍了人海，找不到计划中的抉择。十一点后就再也找不着开着的蛋糕店，所以一遍遍路过就只成为路过。街角会有一家开着的便利店，不亮的白炽灯却在黑夜里长明。熄灭的天桥灯光，停滞的电梯，如果城市因为月亮会停止转动，那夜行的人是该如何沉默着行走，整理衣衫也兜不尽过往的风，只富余自我拥抱的余热。穿街过巷的我们，在后来后来会成为从前从前。

      跳上公车，各自归返。沿街明明暗暗的店铺，还有车上浅睡的人。半路跳下车，为找寻看似还开着的星巴克。来去的光比白昼自由，想着去看一场零点电影，只是所有影院场次都已演完。想随便上一辆公车，无目的地远行，又畏惧着远方，所以只做在车站徘徊的人。吴山夜市是十一点散的，所以没有再执着，因为此刻已经凌晨了。

      约好去看一场零点电影。

      IMAX巨幕的《长城》，未有太多期望所以也未有太多失望。迎合市场的商业片，老谋子的影片特点仍旧鲜明，只是看了这么些天，总觉得不如当初了。电影散场已经将近一点，这时候的街景竟比白昼都熟悉。靠运河的一盏路灯，路过的时候会亮，离开的时候也亮着，直到我们都消失了，直到我现在突然想起，我又站在运河边上，遥遥向它看去。

     模拟考试。

     自我介绍渐渐简练明了。14号考生，不急不缓也不匆不忙，走马观花也从容不迫，深鞠躬。拿着相机在舞台下来回地走，想起些当年在影轩奔走忙碌的日子，说起当年，却又只是昨年。我们总是顽固地定义从前的时长，以为说成很久我们就已经很久了。然后把相逢的日子说成某年某月某日，把离别的日子也说成某年某月某日，然后我们的遇见就成为了一段目的明确的时间，方便保存也容易丢失。      第一次看话剧，杭州艺院，《好久不见》。剧院里没有坐满人，台上台下构成两个颜色分明的世界，灯光明明暗暗地转换，人来人往着去，沉默或者大笑抑或歇斯底里，多猖狂多勇敢多无畏。我们怀念的，是彼此赋予的栉比青春，也许结局看来，不外乎谁成为谁，谁成就谁，谁错过谁，但等到的，终究还是很久前的你。      吴山夜市。一条不太长的街道，紧凑的小吃摊位，两杯鲜榨果汁，一碗臭豆腐，不多久也便到了尽头。出街口直走，是南宋御街，又汇入繁复人流，吃的东西多到堆满手，再一样样消灭。左转河坊街，逛了些零碎的小礼品店，也未有什么心仪的事物，只是无目的地闲逛，夜晚的风不如何冷冽，自然也不如何温暖。       归返的时候，坐地铁到打铁关，然后开始漫长的奔跑和追逐。三石呐喊声中的日式跑，从长街末尾到长街尽头，在寒风里跑出了夏日下的热烈。也许不会再有这般迎风狂奔呐喊的日子，因为真的很蠢。林由在前面骑车行停交替，重复遇见与离别，沿街是延伸向远方的街灯，一长串的橘色，看不见未来的明暗。      我们一遍遍后退，又一遍遍重新来过。我们向往远方，所以未选择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