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发

我对理发店的情感是复杂的，对理发师的情感更复杂。小时候我的理发师是妈妈，妈妈给我们剪头发很严肃，永远一个发型，小孩子头发少，咔嚓三除二就剪好了，标配小蘑菇头。等长到十几岁，还是不能逃脱，老师和家长双管齐下，温顺的女学生是不可能逃脱的，除了换发卡花色没别的招数。

自己工作了，以为是熬出头，自己的头发自己做主，弄头发都是去当地比较上得台面的理发店，有一段时期，我特别热衷折腾发型，自然卷烫了太平淡就做了蓬松三角烫，脑袋放大了一倍，顶个蓬松头渐渐往下移了做个日式离子烫，还有陶瓷烫玉米烫我脑袋都有经历过，我还特别爱染头发，从我进理发店大门开始，发型师的眼睛就盯着我脑袋看，他们的眼神仿佛在问我头发到底经历了什么。

至今为止最满意的一次理发发生在读初中时，校园傍街一个小理发店，太普通不起眼，以致我怎么都不能回想起那个店的模样，老板招呼我坐下，老板惯例问我怎么剪，我惯例回答说剪短一些就行。他也没说什么，甚至没有问我要不要洗头，用喷壶把我头发打湿，小平梳子顺一顺头发，咔咔嚓嚓碎发落下，很快剪好了，我在镜子面前望了几眼，老板说了一句：这长度正合适。我心想从小到大都是一个发型，将就吧。第一个夸我发型好看的是我同桌，她说我这个新发型很适合我，以后就照这个剪。后来别的同学直接说我变好看了，我心里美得要飘起来，拿起镜子左顾右盼，发现这老板剪的发型是和别人有不同，但又说不出来哪不同，总体头比以前轻快活泼了，像个有朝气的女学生，终于不像扑克牌里的平面人了。后来我再去理发，找不到这家店了，再也遇不到有相同手艺的人，真是奇迹了。

城市里高端理发店很多，服务名头年年出新招，为了让你办会员卡，殷勤的洗头小哥能从你淋湿头发开始一直磨嘴皮子到你坐上理发凳，理发师会不经意说你的头发要保养啊太干燥不好塑形什么的，经验老道的理发师会先探你的底，再说你的头发该怎么弄，手艺好又会说话的理发师是很吃香的，找他理发得预约的。

我是喜欢安静的人，剪个头发就想着安安静静利利索索剪完就走，不幸的是剪我头发的都是碎嘴皮子多，嘈杂烦人。他们说一俩句，见我不怎么爱搭话，知趣地不说了，有时遇到不识趣的人拔腿想跑的心都有。更糟糕的是做头发遇碎嘴巴的时候就惨啦，几个小时非常漫长，头还得烫，色还得染，后来干脆做头发都和朋友一起约，不独行，那朋友特别能聊的人，帮我招架住了，我很感激她。

我返璞归真后很少烫头了，也就定期修剪一下，对理发师不抱希望，毕竟让头发剪得好看比烫得好看要难操控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