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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生来自由
—周北辰
纪伯伦说:“你的子女,其实并不是你的子女,他们是渴望生命的个体。他们通过你出生,却并非来自于你,虽然他们和你在一起,但却并不属于你。”
你可以给予他们你的爱,却不是你的想法。因为他们有自己的思想。你可以庇护他们的身体,却不是他们的灵魂,因为他们的灵魂属于自己。
你可以拼尽全力,变得像他们一样,却不是让他们变得和你一样,因为生命不会后退,也不要在过去停留。你是弓,儿女是从你那里射出的箭,弓箭手遥望未来之路上的箭靶,用尽力气将你拉开,使箭射得又快又远,怀着快乐的心情吧!
一切世间的聚散,终将以分离为目的。生命中的所有灿烂,原来终究,都需要用寂寞去偿还。谁都是孤零零地来,孤零零地走,而生命中的所有遇见,其实都将渐行渐远,渐行渐远,无论夫妻,或子女,无非水火光的瞬间碰触,连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此时不过瞬间的相遇,转眼间剩自我的孤寂,往者已难追忆,来者亦将遗忘。
每一个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人,皆生来自由,不为别人而活,也不为别人而来。一个人只有真正地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才可以忍受任何一种生活。所以众生,生来都在寻找自己,而非寻找别人,只有寻找到生命的真谛,才能真正得以解脱。所以生来自由,我虽然不喜欢你嚣张的样子,但我誓死捍卫你自由的权利。
每一个人生之于世皆是一个单独的个体,夫妻是夫妻,子女是子女,每一个人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都是平等自由的个体。子女不是为了父母而存在,父母也不是为了子女而活,每一个人都要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
可是,很多人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因为心灵的缺失,意识的沦丧,如有些父母生育孩子之后,喜欢控制孩子,认为孩子是自己生的,便是属于自己的。于是拼命把控子女的一生,操纵子女的事业,婚姻,人生。不要子女做自己喜欢的事,不让孩子选择自己的人生权利,只要孩子做属于自己的孝顺孩子,满足自己的人生愿望。
说得好听,是爱,说得不好听,其实是贪欲,因为缺失了自己,似乎每天都想要看到孩子,然后控制子女,获得慧而不废的欢欣。想要看见,餍之使足,便可以于已稍稍无害,得以安心。试着到中央公园去,大概总可以遇见祖母得着她孙女儿玩的,可是孩子总须成大,去外面闯荡一翻,分离是避免不了的,谁和谁的陪伴,都只是一层,而不是永恒。
你的子女,也未必便是你的子女,他们是渴望生命而出生,但不是因为你而出生,不能翻来覆去都是过去那一套,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不能再完全想着驾驭孩子,像一个木偶一样由你控制,虽然娃儿的将来,也或许如现代的祖母一样,但是他们总须成大,总不能呆在温室里,总要在高山,在野外,在沙漠,在和兔子博鹰。
你该放手的时候,一定要放手。偶见几个不肯退转的,拼命地想和子女绑在一起,闹了很多笑话,似乎有种顽强的,锲而不舍的精神,认为子女是你随时掌控的风筝,飞多远是由你来控制的。可惜你只可以控制他们的躯体,却不能掌握他们的灵魂。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爱是以分离为最终目的的,就是父母对孩子的爱。父母真正成功的爱,就是努力把孩子培养好,尽早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从你的生命中分离出去,这种分离越早,你就越成功。
健康家庭的父母将孩子养大,将他推出家门,推到一个广阔的世界,让孩子感受和学习如何独立自主地生活。而长大后的孩子,则势必会找一个“志同道合”的伴侣,也会有自己的孩子。爱,就在这样的循环中不断地传递,从我们的原生家庭传递到我们的新生家庭。而一切,都是以分离为代价的。
父母需要和子女分离,回到自身的生活中来。鲁迅说:“子女是即我非我的人,但即已分离,便是人类中的人,因为即我,所以更应该尽教育的义务,教给他们自立的能力;因为非我,所以也应同时解放,全部为他们自己所有,成一个独立的人。”
这样,便是父母对于子女,应该健全的产生,尽力的教育,完全的解放。但有人会怕,仿佛父母从此以后,便一无所有,无聊之极了。这种空虚的恐怖和无聊的感想,也既从谬误的旧思想里发生。倘明白生物学的真理,自然便会消灭。但要做解放子女的父母,便应具备一种能力,便是自己虽然已经带着过去的色彩,却不失独立的本领和精神,广博的趣味,高尚的娱乐。
而不是拼命地控制,甚至绑架子女,把自己一生和子女绑在一起,要他们不能做自己喜欢的事,要他们不能追求自己的人生,要他们时时以自己为重,要他们知道自己的养育之恩大于天,如果不听话,那就是不孝。孝道这个字,中国人应该是背负了几千年了,我看见,神情分明已经很疲惫,却不敢解下这镣铐。
于是我们每个人像背负千斤的重担,像背负一大块石头过河,河水已然冰冷,但背后的冰冻比河水更加地无奈痛苦。没有一刻可以轻松,喘息,没有一时的愉悦,快乐。凄苦的生命何曾有过自由,有的是跌倒的凄苦,像僵坠的蝴蝶,渺茫的杜鹃,或者战士的鲜血,都充满着无可奈何的悲哀。
但无论如何,人这一辈子,都只能按照自己的意愿去过一辈子,不能也不愿按照别人的想法过一辈子。我们只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而不是过别人想要的生活。来到这个世界上,不为任何人而来,也不为任何人而歌,举世而誉之而不加劝,举世而非之而不加沮,这个世界无人能左右我,也无人能够掌控我。
肖申克的救赎说:“这个世界上有一种鸟,没有什么牢笼能够困住他,因为他的每一片羽翼,都散发着生命以及自由的光辉。”
所以,你要搞清楚你人生的剧本,不是你父母的续集,不是你子女的前传,更不是你朋友的外篇。对待生命,你不妨要大胆一些,因为你好歹要失去他,如果这个世界真有奇迹,那只是努力的另一个名字,生命中最难的阶段,不是没有人懂你,而是你不懂自己。
每个人都需要寻找到自己,体会生命的真谛,才能在轮回之中得见永生。而父母把这一份执念放下之后,便应该寻找自己,追求自己,子女长大独立之后,自己的使命义务已尽。更应该去追求自己的生活,寻找自己的人生意义。但倘若思想本领,样样照旧,专以“勃谿”为业,行辈自然,那便自然免不了空虚无聊的苦痛。
龙应台目送说,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
而你,亦将回到自身身上,缘来则聚,缘尽则散,何必强求,心安自在,让尘归尘,土归土,让往生者得安宁,让在世者重获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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