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杜豆豆
从一个女人的视角，我是同情武则天的。
她很不易，她是在一个男人的世界里，孤身奋战，生生地杀出了一条血路。
《旧唐书》被称为正史，可史官显然是男人，在记载材料的选择上，也还是有妖化武则天的倾向的。在卷六本纪的末尾，史官是这么写的：
“龙漦易貌，丙殿昌储。胡为穹昊，生此夔魖？夺攘神器，秽亵皇居。穷妖白首，降鉴何如。”
大意是说，老天怎么会降下这样一个妖孽来作乱朝廷？
如果武则天是个男儿身，历史是绝不会给她这样妖魔化的评价的。
中国文化的传统礼教，以及中国封建王朝的历史，是以“男主外，女主内”为正统，不符合这一秩序的行为，必然会困难重重。
然而武则天是有韧性的，她的一生，每一步虽然走得艰难，但始终都坚定不移。
若放到现在，她绝对是知性女人的表率。可惜，唐朝虽宽容，也还是一个容不得女人掌权的时代。
01 早年初露锋芒
史书上常说武则天出身低微，不是贵族。那是因为她的父亲武士彟原本是个卖豆腐的商人，后来倒卖木材发家致富。李渊在河东时，因在武家留住，因而和武士彟结交。后李渊晋阳起兵时，武士彟曾多次解囊相助，并从此弃商从武。唐朝建立后，武士彟被唐高祖李渊列为开国功臣。
不过武则天的母亲杨氏却是出身隋朝皇室，而且天生丽质。武则天是家中第二女，她有两个哥哥，还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妹妹。
武士彟对李渊很有感情，据说李渊驾崩的消息传出后，他就因伤心过度，一病不起，最后竟然过世了。那一年，武则天12岁。
大概是武家和李家有旧交的缘故，在武则天14岁时，唐太宗就已经耳闻武则天是个美人，于是召她入宫做“才人”。《唐史演义》中记载，武则天入宫前还劝慰自己的母亲不要哭，去侍奉圣明天子也是件有福的事。
史书上对李世民时期的武则天，没有过多记载。她入宫后12年一直都是才人，可见并不十分得宠。按李世民的性格来看，武才人这样心机过于聪敏的女人，李世民很有可能会有提防之心。但在李世民晚年病重时，武则天是一直在病榻前侍奉的，想来至少还是得到了李世民的偏爱。
不过，估计李世民到死都没预料到，武才人会这么有主见，早已给自己找好了后路，和太子有了私情，所以即便是出家为尼，武才人也从容冷静得很。
未雨绸缪，做自己的主人。只有主动的人生，才经得起风浪。
果然，武则天并没有在感恩寺等太久，高宗李治登基后的第一年，就借进香之机和她见了面，并在第二年将她接回了宫中，还生下了大儿子李弘。
之后，武则天借无子失宠的王皇后之力，迅速打败受宠的萧淑妃，重新得到了李治的专宠。等王皇后和萧淑妃明白过来，再去争宠时，武则天的地位已经无法撼动了。
但单纯只是争宠，也不过就是点宫斗戏。武则天的下一个目标，显然不只为争宠，而是要成为皇后。
按照史书记载，武则天为了自己这一“梦想”，不顾亲情，竟然亲手杀死了自己一个月的长女，嫁祸给王皇后。李治因此而生了废掉王皇后的心思。
是意外还是故意，不得而知，这一事件历来被史学家们质疑。但王皇后和萧淑妃相继被打入冷宫，却是史实。
但李治虽有想法，却不能马上实现。因为当时的朝政实权，在长孙无忌和褚遂良为主的前朝元老手中，而他们多数人是反对唐高宗废王立武的。
对李治来说，他的私心是想借“废王立武”夺回元老们手中的实权，而武则天作为得利的“渔翁”，自然就和李治达成了一致。
李治虽然是性格柔弱的，但武则天却是超级刚强的。
一强一弱，配合默契，结果就是“废王立武”的胜出。元老势力被分裂，武则天的反对党统统被削职免官。
02 天后垂帘掌政
无疑，武则天借李治“废王立武”搞的这第一次高官“站队”，是相当成功而关键的。而这一策略，实际和控制王皇后并取而代之如出一辙：先是“屈身忍辱，奉顺上意”，达到目的，便由不得对方了。
而李治摆脱元老势力，当然是想自己掌实权，可没想到元老们走后，自己反而总受武则天的掣肘。于是，李治和武则天的矛盾上升了。
那么，对掌控欲望如此强烈的武则天来说，她的第二个目标，就是：控制李治。
或许也是天命，李治偏偏有个头眩症的毛病，常常不能正常处理政务。这就给武则天提供了绝好的借口和机会，插手国事。
起先，武则天只是试探，比如，禁止天下妇女为俳优之戏，太平公主下嫁薛绍之类的。后来，便是军国大事，也开始与李治多有争执。
李治为此很是恼怒，打算借上官仪请求废后的上奏，欲和武则天一争上下。结果没想到，武则天一发现，就直接跑去和他对质，李治竟然“羞缩不忍，复待之如初”，可怜上官仪一个人背起了这个大锅，全族被诛。
武则天这一政治较量，再次胜利。李治从此不得不和武则天站到了一起，凡大小政事，无不和武则天共同商议决定。
借着太宗留下的盛世影响力，有武则天的铁腕治理，李治和武则天共掌天下的时期，国力是相当昌盛的，也是唐朝疆域最广阔的时期。
武则天性格张扬，喜欢排场，更喜欢神话自己，宣传自己的影响力。
一个典型表现，就是她积极向李治提议去泰山封禅。这一太宗一生未能实现的愿望，终于在高宗时期实现了。不过，武则天之所以如此热衷封禅，意不在显太平盛象，而是向天下人宣布，唐王朝掌权的不是皇帝一个，而是皇帝加帝后的组合，而帝后和皇帝共同掌权，一样是“受了天命”。这从她之后自掏腰包，命人按自己的容貌雕刻洛阳龙门的卢舍那大佛，也可看出端倪。
既然天下都对两人共同执政没什么大异议，那后来，两人以“天皇”和“天后”并称“二圣”，也就没什么奇怪的了。
并称“二圣”之后，李治貌似仍然是主执政者，实际上，控制权已经完全落入了武则天手中。
史书上讲，上元元年十二月，武则天上“建言十二事”，李治全部采纳；上元二年，李治风眩症严重，提议让武则天摄政，但遭到了宰相郝处俊的劝谏。
对反对她的力量，武则天向来都是迅速打击的。然而，她毕竟还是皇后，不能一手遮天。她靠什么来扳倒政敌呢？
舆论。
召集大批文人学者，修书撰文，把标准先建起来。有了理论依据，还愁搞不倒对手吗？
这就是高手玩棋：高人定规则，中人下棋，下人当棋子。
结局不用想，依然是武则天全胜。
武则天的权力，此时已经是如日中天。如果李治身体强健，就这么一直顺着强势的武则天，或许这二圣局面会一直持续下去。只可惜，李治没有这么强的“战斗力”。
正醉心于权力光环中不能自拔的武则天，怎么可能甘心在李治驾崩之后，退居二线呢？
于是，武则天天生的“未雨绸缪”能力，再一次发挥作用。她要考察太子，看看太子是否完全顺从她。
第一个是她的大儿子李弘。不过太子一直体弱，对武则天其实造不成什么威胁，史书对此记载很少。而且，李弘在李治之前就病逝了，可以说这考察还没开始，就落幕了。
李弘病逝后，储君位轮到了次子李贤。
李贤当太子期间，曾召集学者注《后汉书》，受到高宗李治表扬，但却并不称武则天的心，因为他在《后汉书》中批判了后宫干政，这样赤裸裸的政治讽刺，岂能得武则天欢心？加上术士明崇俨说“太子不堪承继，英王（李显）貌类太宗，相王（李旦）相最贵”，又有流言说“李贤不是武后亲生”，再后来武则天送书斥责李贤不懂做人等等，李贤与武则天的隔阂就更深了。
李贤是否真得因此而有了谋逆之心，不得而知。但史书记载因谋逆罪被废为庶人，却是事实。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在武则天眼中，控制就是一切，哪管你是谁？
李贤倒了，就是第三子李显。谁知李治驾崩后，太子李贤一即位，就重用韦后亲戚，试图组成自己的小集团，还以“要把天下给韦玄贞，又有何不可？”的气话，顶撞武则天的亲信——宰相裴炎。如此大胆，武则天岂能容他胡来？结果没坐几个月皇帝，就被武则天废黜为庐陵王，立了第四子李旦为帝，自己临朝称制，裁决一切政事。
可以说，李旦是最了解自己母亲性格的人了，他自知扛不过，自愿选择了母亲喜欢的“顺从”之态。
武则天软禁他，他不反抗；武则天几次让权试探他，他都“奉表固让”；武承嗣搞了块假石头，大造“天授圣图”的宣传，他也跟着去参加“拜洛受图”大典；李冲起兵反对武则天，武则天一通疯狂镇压，将李唐宗室宗室几乎杀光，他不出头。
武则天到此满意了吗？
没有。
欲望无止境，当人心被贪欲占满，不膨胀到爆破，是停不下来的。
李旦的默不作声，没有让她止步不前，相反，却激发了她更进一步的女皇梦。
03 女皇巅峰岁月
不能不说，武则天利用舆论宣传的能力，是超强的。
690年九月，一场“数万人上表请武则天称帝”的大戏上演了。
第一次，侍御史傅游艺率关中百姓900余人到神都，上表请武则天改国号为周，赐皇帝姓武，武则天未准许。
第二次，百官、各方首领、宗教领袖和百姓60000余人上表请愿，就连李旦也加入了请愿团，要求赐姓武氏，武则天未准许。
第三次，群臣奏称“凤集上阳宫，赤雀见朝堂”，武则天这才准了，改唐为周，改元天授，上尊号“圣神皇帝”，“以皇帝（李旦）为皇嗣，赐姓武氏”。
在女皇武则天的这一巅峰时期，做的最多的事情，怕就是对她自己的神化。
她借助佛教力量，以十个和尚伪造的《大云经》，大谈自己是弥勒佛化身下凡，宣扬“神皇受天命”。她修建明堂，年年祭祀，明堂被其面首薛怀义放火烧毁后，她重又重建，称为“通天宫”；她铸造九鼎，以十万人拖曳入宫城，按方位列于明堂中；她登嵩山祭天；她大建佛寺；她沉醉于那些称颂她、美化她的一切......
越是心虚的人，越需要外部的美饰来掩盖自己。武则天的这些举动，说明的就是这个道理。
她其实心里是害怕的，怕人说她是妖，怕人说她没资格，怕人议论她篡权。
除了神话自己，她当然也要证明自己。在这一点上，她是无愧于政治家这一称号的。
高宗在世时，她提出的“建言十二事”，每一件都是治国良策，无可挑剔，对当时经济的发展和社会的安定，起了重要作用。
她独掌政权后，广罗人才，大力发展科举，笼络四方豪杰，选拔了不少贤才，号称“君子满朝”。比如姚崇、宋璟，娄师德、狄仁杰等都是武则天时期选拔出来的贤臣名相。
虽然武则天时期酷吏当道，陷害了不少忠良。但整体上，武则天还是承袭了贞观遗风，保留了整顿吏治、严惩贪污、注意纳谏的政策，同时，对贤才常常破格提拔，对清正不阿、有才有德的人士更是器重。
文化上，武则天尤为重视。她组织人力大量修书，贡献应是超过了贞观时期。在我看来，文化在她手中，更像是一种无形的思想武器。
军事上，虽然武则天为了称帝夺权，杀了一大批名将，导致一段时间内对外战争频频失利。但后来稳定后，还是逐渐通过讨伐平定，得到了转变。
然而，晚年的武则天终于想开了。
她虽然是武家的女儿，但她同时是李家的女人，她已经活了精彩的一生，该还政给人心所向的李家儿子了。
于是，她听取了宰相狄仁杰的建议，秘密接儿子李显回洛阳立为太子。最终，让位给了太子李显。
705年12月16日，武则天病逝，享年83岁。
04 结语
诚然，武则天为了一步步掌控皇权，曾经大肆杀戮，启用酷吏，让整个王朝一度陷入腥风血雨中。
但哪个夺位的君王，不是这么杀出来的呢？如果武则天是个男人，有谁会指责这些杀戮是错的？
成王败寇，历来帝王事业都是如此。
历史，不会因为一个人而停止脚步。
天下太平，经济繁荣，社会稳定。政治家能做到这个份儿上，武则天已经很成功。
（本文结束）
倾一生之力，读经典好书，写有厚度的文字，过有深度的人生。我是杜豆豆，感谢您的关注。
作者简介：杜豆豆，IT从业20余年，曾先后研修英语、计算机、美学和心理学专业。早年创过业，后就职多家全球知名IT外企，现工作于某研究院。书痴一枚，闲时码码字。兼任多家平台签约作者，简书会员合伙人，万卷好书工作室、万卷好书读书会创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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