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踏入镇区,眼前顿时豁亮起来。迎面即是一鉴敞阔见方的水面,尽管天色薄阴,光线微渺,但四周绵延有致的亭阁楼榭和长桥垂柳,依旧在漾漾碧波的映衬下,于布局极佳的方位上,兀自散发着亲水的灵动,次第施放着生辉的顾盼。
此处谓之荡口,那么,想必这偌大的湖塘就是当地人俗称的“荡”吧!
沿着岸边漫漫东行,依稀可见又深又窄的街巷,或弯或拱的石桥,以及船行陡转的河道。路旁的店铺看过去皆不招摇,也不张扬,仿佛经营什么随遇而安,顾客多少顺其自然。游人出奇的少,脚步格外轻缓,这在午后的清风里,呈现出一番别样的恬静,罕见的祥和。
假日的水乡,这种难得的宁谧绝不是一成不变的,待我从古镇一侧盘桓着来到湖荡对面的广场,则又是一幕热闹而繁荣的场景。
在疏密不一的人流中停停走走,无论是古戏台,关帝庙,还是那些记不住名字的纪念地所在,都簇拥着参观、留影的人群。广场中心临时搭建的演艺舞台上,正在咿呀吟唱着吴地腔调的苏州评弹,而沿着水岸的一线,则摆设着不少的路边摊,有工艺品、土特产售卖,还有免费的茶饮和咖啡品鉴。
更喜欢僻静游赏的我,自是对这些一瞥而过。搭一眼手表,离景区关门还有大把时间,老规矩,往角落里走,向清幽处去。
站上一处名曰“文昌桥”的廊桥向外望去,笔直的河岸两旁,临水而建的小楼紧凑依邻,远处遥对的大树葱郁茂密,开门辟窗的白墙晕迹斑驳,黛瓦覆盖的屋顶高低参差。
起初,我并没有如痴地醉心于这帧素雅的图景,而是悠然歇坐在桥上,闲看着三两游客的摆拍。此处本是古镇西南角的一隅,要么少人问津,要么匆匆而过。当我独自一人细细慢慢地品赏时,竟然意外地被眼前的清韵秀色惊呆了,一会儿如老僧入定,一会儿如醍醐灌顶。此刻,所有的描摹都苍白无力,所有的拍摄都于事无补。对我而言,当时对于定居江南的憧憬,全然被荡口古镇的那幅画面彻底填充了。
值得一提的是,古镇还有几处名人故居,分别为华蘅芳祖宅,王莘故居,钱穆旧居以及华君武故居。与江南他处名人屋堂的规制一样,这些老宅子十分普通,并不起眼。伫立在狭小的院落,局促的门庭,你既会诧异于发端于此的大志宏愿,又会震惊于归逆于斯的人文底蕴。
有人说,与一些古镇相比,荡口的古风建筑多是重修翻新的,口气中似有一丝不屑。在我看来,只要浑然天成,只要气韵相通,那么水乡就会沁透人心,穿越古今。
荡口古镇究竟是不是4A级景区,至今记不大清楚。可是又有什么关系呢?金杯银杯不如老百姓的口碑,国内一些景区的等级绝不完全代表历史地位、人文风貌和管理服务水平。更何况,自在旅游的精致化需求,个性化偏好,休闲化体验,才是决定众驴友何去何从的动因所在。
举个实例,老家的镜泊湖风景名胜区业已跻身5A级,作为中国最大、世界第二大高山堰塞湖,镜泊湖早些年就已蜚声中外,享誉天下。然而,随着地方经济衰落,配套开发不足,文化挖掘不够,曾被邓“总师”题写“镜泊胜景”、叶帅盛赞“山上平湖水上山,北国风光胜江南”的5A级风景名胜,如今已是昨日黄花,风光难再。
当然,这里面有我从小生活在湖边、长大后时而栖居于此的审美疲劳和无意忽视,除此以外呢?一个土生土长的东北人,难道仅仅因为旅居苏州一年,就能深深迷恋上江南古镇,久久沉湎于梦里水乡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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