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知陶渊明爱菊,除去在纸上翻来覆去的理由,也许还有一个——他心肠好,怕这种开在寂寥时节的花,遭人冷落感到伤心寂寞。他的心是长在天地间的,虽然远离尘网,但包藏着人世间的温度,是为“大善”。我爱陶令隐现于平淡中的善良,溢于言辞之间甚至大肆宣扬的,去善远矣。
话虽如此,真的去了庐山,对于陶令所爱之菊,有了新的观感。
在庐山中,常见两种小菊花,或黄或白,简单质朴。我严重怀疑“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之“菊”是这两种或者其中一种。陶令那么穷,不大可能养得起名贵的菊花,他的琴都破得没弦。他种田都种得草盛苗稀,看不出他有任何园艺才能。另外,种在篱笆下,还是这种朴素的小花应景,也比较符合穷人身份——好养活,生命力强。
陶令还喜欢独自饮酒。我觉得这应该不是风雅情趣,主要还是穷。买不起酒,自己喝都勉强,请人喝酒实在无闲钱,去蹭人的酒又拉不下脸。不过,穷有穷的好处,毕竟这酒来得珍贵,品得就细就深,偶尔畅饮一回,就能找到过年的感觉。又譬如孔老夫子的回,箪食瓢饮在陋巷不是什么贤,这样的人不要太多!回也之贤在于其“乐”。而此“乐”,也许与“懒”有关,四体不勤,疏于交际应酬,俗称“宅”,也可以说找到了另一种享受的方式。对于有些人,“闲待着”才是人生真谛,为此一切皆可抛,包括欲望。
古往今来,富人总是少数,大多数都是芸芸众生。我爱陶令,就是爱他这股子烟火气,还有在其中熏陶出的乐观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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