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芳是我高中同学,留一头看不出性别的短发,大圆脸上长满雀斑,一对小小的三角眼,总是不自觉的眯成一条缝。身材微胖,胸却极大,走起路来,就像是两个浑圆的篮球在胸前跳跃,十分突兀。
可是,她却极有才情。她写的文章经常被班主任当成范文在班上朗读。也许是我看书太少,第一次听到“赠人玫瑰,手有余香”这句话,便是在她的一篇范文中。
她很爱看书,却不多话,有次我无意中发现她特别留意我们班一个叫阿奇的人。阿奇在我看来是个十分呱噪的人,整天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却能在外语考试中一举夺冠,却能将情歌唱的悱恻缠绵,去到哪哪都能逗的女孩哈哈大笑。
新年前夜,班委在学校外面订了间k房准备搞场年会,我和芳芳一路走往ktv。阿奇和他的死党小军踩着单车经过我们身边。小军停下来,拍拍后座,对我说,来,上来,我搭你过去。我看向芳芳,芳芳的眼神里有渴望,希望阿奇也能出声,搭上她。我转过头问声阿奇,你搭下芳芳吧。阿奇没看芳芳,摇了摇头,酷比的说了句,我的车从不搭女生。我谢绝了小军,继续陪着芳芳走到ktv,那个晚上她一句话也没再说过。默默的看着阿奇跟别的女生嘻嘻哈哈,打打闹闹。
高考结束后,我们相约去吃肯德基,在路上居然又偶遇了阿奇和小军。为了确定这顿kfc到底由谁来请,我们打了个赌,只要阿奇敢和小军当街kiss10秒钟,这顿我们请。赌注还没说完,就见阿奇一把揽过小军的腰,在热闹的街头,一嘴就扣了上去,任小军怎么推,他都不放手,1.2.3.4.5……足足十秒。事后,我问小军,你那时,啥感觉?小军,一脸的痛苦:他个傻逼,居然把舌头都伸过来了!阿奇就是这么奇葩!但我也记得,芳芳被这一幕逗的,搂住肚子笑趴在了地上,不仅主动付了饭钱,那晚上还说了比我认识她以来说的还多的话。
后来,我才知道,她为了他,放弃更好的求学机会,选择跟他去到同一座城市念大学。可是哪怕是同一座城市,两个学校的距离也是不可跨越的。
芳芳常常为了能见到阿奇一面,转三次车,来到阿奇的学校,为他送各种学习辅导书;而阿奇却永远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总是匆匆拉她去饭堂随便吃个饭,便推说自己还约了人去图书馆,由她自己寂寞的再倒三趟车回到自己的学校。
一次,芳芳去看阿奇,路上突遇大雨,因为担心耽误时间,不敢躲雨,一路淋着雨跑去见阿奇。当阿奇看到一只落汤鸡出现在他面前时,她滑稽的样子让阿奇忍不住大笑起来,一个劲的说,你傻不傻啊??
芳芳没缘由的也笑了起来,原来我这样的时候,你看到最开心。
张爱玲说,我愿意低一点,再低一点,低到尘埃里,便开出花来,但并不是所有的爱情都能低到尘埃里,便会开出花来。
没多久,阿奇喜欢上学校里外语系的系花,各种死皮赖脸的招数都用尽了,人家还是把他送的巧克力从窗台扔了出去。他喝的烂醉,给芳芳打电话:你过来,现在!
芳芳心急如焚,拿出一个月的生活费,打了车过来找他。看到他一脸的失败,心痛不已。听着他,满嘴胡话,只想抱着他,希望能给他一些温暖。可当她抱住他时,阿奇突然清醒开来,轻轻的似不被觉察般逃开了她的怀抱。芳心疼的望着他,嘴唇动了动,似下了很大决心般,说,我有话想告诉你。阿奇,起身,说,别说了,谢谢你!快回去吧,我没事。
直到大学毕业,阿奇也没让芳芳把:我喜欢你!这句话说出口。而后他们因一件极其微不足道的事情,彻底决裂了。过了不久,芳芳离开并去了南滨的一个城市,当上了梦寐以求的记者职业,并在那遇上真命天子,结婚生子。只是再也没有联系过阿奇。
多年后我问阿奇,那件事,那么小,值得你再也不理她,那样绝情吗?阿奇,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一边抽着烟一边说,你都不知道,我妈多担心我会跟她拍拖,怕我儿子以后长得丑,哈哈哈哈。
临走时,他又悠悠的说了一句,她现在应该更幸福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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