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走了

作者: 筝趣 | 来源:发表于2024-04-02 18:09 被阅读0次

    昨天我还在写一些关于母亲的生活点滴,今天我的这本文集就要结束了,我怎么看都觉得它有点戛然而止的感觉,可是,母亲不在了,她的生命就是在我们毫无准备的时候戛然而止的。

    好痛!

    那个春节,孩子已经能跑能跳了,老公的职业生涯也是一路顺利,我们还清了所有的外债,准备回娘家的时候把母亲给我租房用的五千块钱还了,我还准备给母亲包一千块钱红包,也拿点给父亲吧,必竟母亲也希望看到我们全家其乐融融的。

    我准备好了一切,只等初二来临,我们每年春节都是初二回娘家,不止是因为正月初二回娘家这个传统习俗,还因为确实初二才有空。

    让我没想到的是,初二那天早晨天还没亮我的电话就响了,是母亲打来的,她说父亲胸痛,痛得在地上打滚,母亲说着已经在电话里哭了起来。

    我告诉母亲马上包一辆车到镇上医院来,我直接去医院跟她会合。

    那时镇上的医生看病全凭经验,根本没有相应的检查。但听医生说没啥大事我也就放心了。父亲每天都要去打吊针,然后我把他接到家里来住。三天后父亲开始发烧,我觉得医生根本没认识到他的病情,就和母亲一起把他送到了县医院。

    孩子一直是我一个人带的,特别黏人,除了我,别人碰都碰不得,包括老公,连靠近他都会哭。我只好给父亲把住院手续办好,再给母亲交代好剩下的事余,去车站赶了下午四点钟的末班车返回老家带孩子。

    第二天早上,我又挣脱孩子的哭闹从老家赶上第一班早车到县医院。父亲的病情大概是在老家被耽误了,有些严重,我和医生商量,给父亲转院,转到了当时口碑最好的县中医院。

    其实,因为父母生病的事情,我一个人回家忙上忙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没有哪一次我想到过要搬救兵,那一天,我把父亲安顿好后,坐下来第一件事就是给大姐打电话:“姐,你回来!”

    “爸很严重吗?”大姐吓了一跳。

    “不严重,这边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但是可能要住几天院,我那孩子像颗橡皮糖一样甩都甩不掉,爸没人照顾,妈的身体你知道,这两天都不该让她在医院里,但是没办法,所以你回来吧。”我的语气里没有商量的余地。

    “好嘛,那我马上请假,买明天的车票回来。”大姐说。

    “第一,你马上请假,第二你马上订机票,你坐飞机回来,不要坐火车。”我态度强硬。

    “有那么严重?我都不晓得买得到机票不?坐车也就晚一两天就到了,我……”

    “姐,坐飞机,机票钱我给你出,马上办。”我打断大姐的话,她大概被吓到了,只说了句“好”。

    大姐第二天就飞回来了,她把母亲送上了回老家的客车,自己留在医院照顾父亲。

    今天,我再回想起这些事来,还是奇怪:父亲的病情医生说过没有危险的,那我为什么要叫大姐回来?还用那么强硬的语气。如果非要给个解释的话,我只能说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如果没把大姐叫回来,母亲的离开叫我如何面对?她又会走得多么孤独?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老公上班了,公婆又开始天亮就扛把锄头上山了,我带着孩子,家里还有走路都要人扶的爷爷奶奶,我已经把过年还没回娘家这件事抛到了脑后。我不放心母亲,我担心她在医院陪父亲的两个晚上有没有感冒?于是我一天给她打两个电话问候。母亲一刻都没有闲着,她回到家就开始打理她的馒头铺子了。

    每次通话,母亲都说她很好,叫我带好孩子,不要挂念她,我说等父亲出院了我再带着孩子回去看她。

    那天,我又和母亲寒暄了一阵,电话挂了半个小时的工夫,大姐打电话过来了:“三妹,说妈不行了!”

    “谁说的,他妈的有病啊!”我愤怒地吼道。

    “你快打个电话问一下啊!说人已经不行了。”大姐带着哭腔。

    “我半个小时前才给妈打过电话,哪个说的?他妈的他才不行了,他祖宗十八代都不行了,哪个嘛?老子温良就随他乱说啊?”我暴躁地吼道。

    “是舅妈。”

    “……”

    我赶回娘家,母亲已经人事不醒,邻居说母亲这几天都在医院打吊针,我跑到医院,医生说五脏六腑都有炎症。

    “他妈的五脏六腑都有炎症你还能把她留在你个乡医院打几天吊针?”我在心里骂。

    为了方便照顾父母,我联系了县中医院的救护车。

    那一晚,母亲是清醒的,她全身套满各种监测设备的管子,动弹不得,她一会儿叫我回去了,不用守着她,一会儿又叫我去看孩子,怕他哭。我看她嘴唇已经烧破皮了,问她喝水不?她说想喝。

    我把母亲扶起来,她刚小小的抿一小口水下肚,马上“唉——哟——”地呻吟一声。我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这种痛苦的呻吟,我是第一次听到。母亲这一辈子经历过多少痛苦,她从没在我们面前表现出来过,如果不是痛苦到了极致,今天也断然不会在我的面前喊出那一声震颤心灵的“唉——哟——”。

    我坐在床边看着母亲,一天两次电话都没听出异样,是我太傻了还是她太能伪装了?母亲从来在我们面前都是报喜不报忧的,她怕拖我们的后腿,按时间来推算,她确实在医院照顾父亲那两天就生病了,她怕我们担心,怕影响父亲的治疗,所以她装得跟个没事儿人一样。

    我没想过母亲会走,但眼泪就是止不住地流,我怕母亲看见了难过,几次跑到走廊上去哭。母亲也没想过她会走,她几次叫我扶她起来上厕所,她说怕等一下要打吊针,上厕所不方便。

    母亲是天亮的时候走的,我察觉到了异样,但到底没经历过事情,医生不警觉,到底是太年轻,总之,母亲的离开,我们都有错,但是,说这些有什么用呢?说到底,母亲这一生,都是在被别人左右自己的命运,她从来都不是自己命运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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