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

餐

      晚上八点，我们来到湖畔一家经营野味的馆子。这是一座仿古的建筑，低矮的双开门两旁各挂着一个纸糊的灯笼，里面发出昏暗的烛光。由于这里位于郊区，虽然风景秀丽，交通也便利，然而平时门前的柏油路上行人和车辆寥寥无几，只有到了晚上六点之后，用餐的人才陆陆续续赶来，这时道路两边就会停满各式各样的车辆。但是不知道今天是什么原因，已经过了八点，整条路上却不见一辆汽车，漆黑的柏油路在微弱的灯光下面显得异常沉寂。

      我们一前一后进到里面，选了一张靠窗的桌子坐了下，每张桌子前后都有精雕镂空的红木屏风隔开，屏风上面雕刻的是龙凤呈祥。我们刚坐下服务员就拿着菜单来到了桌前。我开始仔细浏览起来，小心不错过任何一道值得品尝的佳肴。其实我只是装作全身关注的样子，目的是为了告诉坐在对面的舒子，我根本不在乎她，她的存在对我来说无足轻重。与她在一起时，我总是会有意无意地忽视她。 我把菜单递给服务员时，舒子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仿佛在看着这个星球上不曾存在的可怕生物似的。那眼神绝对会让人记忆深刻。

“你这人怎么这样，我还没点呢？”

“不用，我都帮你点过了，全是你爱吃的，你敞开了肚皮吃就好了。”

        很快，刚刚那个服务员就把第一道菜端上来了，上面还飘着一层热气，老远就能问到菜香.没等菜放到桌上舒子发出了尖利的叫声，声音里夹杂着七分恐惧和三分绝望，让我和上菜的服务员都吃了一惊。舒子指着桌子上的那盘菜，结结巴巴的说“这是什么？这是什么......这......”

        “我们点的菜啊，干嘛这样大惊小怪的?”

        “这是人肉，一个人的脚，你难道看不出来吗？”的确，这盘菜表面上看起来就是一只从脚踝处截下来的某个人的右脚，端端正正的立在盘子中央，周围还点缀着几根叫不上名字的青菜。

      “你怎么像见了鬼似得？瞧你那点出息，不是人肉，用豆腐做的，白痴！你看，你看”说着，我用筷子在脚背上夹起一块放进嘴里。这时，她又叫了起来，“啊......有血，还有骨头，这就是人的脚。”

        “蠢货，就算是又怎样？你到底吃不吃？不吃滚出去。”她又开始嚎啕大哭，声音之大估计后面的厨子都能听的见，还好今天这里没什么顾客，真是个不要脸的臭娘们。

        “这厨子怎么回事？脚趾甲都不去”说着，我将五个涂成紫色的脚趾甲一一剔除，并排摆在了舒子面前。

      “瞅瞅，瞅瞅，认识吗?是不是很眼熟啊？”

      她低下头向桌子下面看去，这一看不得了，紧跟着又是哇的一声哭喊了起来。“你吃的是我的脚，我的右脚没了，妈妈呀！呜呜呜......”

        我任由她在那里嚎啕大哭，一个人津津有味的吃着，不一会儿，一只完整的脚就只剩下骨头和桌子上那五片可怜巴巴的脚趾甲了。这时，第二道菜不失时机的送了过来——一只左手。

        “喂，蠢货，别哭了，又上菜了，第一道错过了，这一道万万不能错过啊。”她不为所动，依然高抬着头哭着，只是声音越来越小了。我开始动筷子。

        “这手的味道比刚刚的脚不知要好上多少倍，错过就太可惜了。”听我这么一说，她停止了哭泣。看看自己的右手，还在，又看看左手，没了。她的左手从关节处被齐整整的斩去了，戴在手腕上的欧米伽还在，不过，几乎要挂不住，眼看着就要滑下来。不用说，接下来她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叫。

        吃完了手，我擦了擦嘴，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然后我开始像欣赏一件艺术品那样看着她。她停下来，用哀怨的眼神看着我。

        “怎么不哭了？你哭起来很有几分妩媚呢。”

      “下一道菜是什么？”

      “你猜？”

      “..........”

      “人头肉”

      “啊......你想要我的命啊？妈妈啊，我想回家...啊......”

    “这可绝对算得上一道压轴菜啊，哈哈哈哈哈哈......”

      “什么事情这么高兴，梦见什么了？”舒子推了我一下，把我从梦中带回了现实。我感到脸上还僵着笑容，这一定被舒子看到了。

    “没什么，梦里吃了顿大餐。”

    “怎么着啊？我饿着你了吗？还要去梦里吃大餐？”

    “就是一个梦”

    “梦才会反应出你的真实想法”

    “现在几点了？”我拿起舒子戴在左手的欧米伽.七点五十。

    “饿啦？”

    “嗯”

    “想吃什么？”

    “吃你”，我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