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点钟,冬天的天还没亮,鸡也鸣得比别的季节早些。奶奶已经把米煮的半分熟,这时的饭最适合捏一个热腾腾的饭团。奶奶娴熟得捏了一个圆滚滚的,放在锅盖上保温。这时奶奶叫我起床,把昨晚放在火笼上烤的衣服给我。我下床穿衣,在厨房的水缸里舀一瓢水刷牙,奶奶在灶前烧火做菜。我把脸洗净,把书包放在椅子上。准备开饭了。奶奶一边准备我中午要吃的饭菜装在饭盒里,一边跟我说路上要小心,下午早点回来。我说好,问爷爷拿了两毛钱买本子,另外给了我五毛钱零用。我背起书包,拿起饭团边走边吃。
我家住的地方有点高,再往下是我小伙伴家,我在上面叫她的名字,她奶奶说她好了。我推着单车过桥,她在路上等我。我们一路并行,这一路都住着我的同学。路过时会相互打招呼,有时他们走的急忘记带饭盒,他们的奶奶就在门口喊,我刚好路过,就顺便带给他。我的伙伴催我,要迟到了。我们加快速度,到学校时虽然没迟到,但是学校厨房热饭盒的地方已经没有位置了。中午吃饭,天气寒冷,冻了半天的饭早已没有热气,再加上寒风凛冽,冷饭冷菜更是难以下咽。
终于诶到下午放学,这时候学校门口的小卖铺人潮拥挤,对于我们,已经打探清楚了哪种牌子的辣片好吃,哪家店的老板态度好。五毛钱在那时买了不少吃的,足够我吃一路。归途欢声笑语不断,一群伙伴说着这一天的趣事,也有些抱怨着谁借了小刀不还,谁爱是向老师打小报告……你追我赶地,好像十里的路程并不是那么远。在离家不到两里的路上,有一个很陡的坡,陡坡下也成了我们稍作休息的场所。一些人相约去河流上游找泉水喝,一些人坐在路边吃零食。我们停了一会开始上路,把车推上坡已是大汗淋漓。
冬天的夜来得早,我到家时天已灰黑。奶奶在门口坐着喂鸡,因为省电奶奶并没有开灯。我在不远处喊着奶奶,她诶~了一声,这声音悠长,温暖。她进屋开灯,端出放在锅里热的饭菜。我走进厨房,舀起一瓢水咕噜咕噜地灌进肚里。爷爷扛着锄头回来了,喊着老婆子,奶奶准备热水让他洗脸。每次都要爷爷上桌了才让开饭,爷爷在饭桌上聊着这一天在田里遇到的新鲜事,谁家的稻子开始育苗了,谁家的红薯开始晒粉了,我听不懂低头吃饭,奶奶听了一辈子好像也没觉得烦静静地听着点头。奶奶从九岁开始跟着爷爷,奶奶的爸爸是裁缝,家里有钱,我们家那时也不差。他们不懂什么爱情,直到奶奶去世彼此也没有说过一个爱字。可能这就是老一辈人的感情,长长久久的陪伴。
吃完饭后,我在客厅做作业,爷爷在门口拉二胡,我吵着爷爷帮我削铅笔,爷爷拿起镰刀,小心翼翼地削给我,圆圆的尖尖的很是好看。爷爷在静谧的冬夜里拉二胡,家犬躺在他脚边眯着眼睛不知是睡还是听。奶奶在床前缝着我破旧的书包,然后喊我进去背一背。九点的乡村已是夜深人静。我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爷爷在灯前不知写些什么,奶奶在床头缝衣服。隐约感觉睡梦中添了一床被子。这是我的一天,来回学校的一天。也是爷爷奶奶在忙碌中等我回家的一天。
那时的物价便宜,人心淳朴。那时的日色很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那时的夜很漫长,狗吠声此起彼伏,山庄的月亮高高挂起,温暖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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