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大清早,夜离央就被屋外的拍门声惊醒了。
“离央啊,我的好妹妹啊,你怎么还不起啊…”
夜浅的大嗓门夹杂在拍门的砰砰声里,显得格外惹人讨厌。
夜离央咬了咬牙,吼道,“叫个鬼啊!”
门外顿了顿,又传来了不怀好意的笑声,“妹妹,我是不是在叫鬼,你自己心里清楚就成,别说出来嘛…”
夜离央:“……”
片刻之后,洗漱完毕,穿戴齐整的夜离央打开了门,怒视着自己一大清早就扰人清梦的兄长。
“你方才拐着弯说谁是鬼?”
夜浅原本正兀自笑得满脸明媚,见到夜离央的脸时却吓了一跳。
“妹妹啊,你今儿个怎么脾气这么大,眼睛周围都气青了,这下可真像个鬼了。”
夜离央:“…青得这么严重么?”
昨晚她在月洛那儿折腾了半宿,回房之后还没睡上一阵就又被夜浅叫醒了,脸色不好也正常。
夜浅打量了她一眼,又道,“别担心,你这张脸,哪怕像鬼,那也是个漂亮的鬼。”
夜离央:“……”
你真的是在夸我么?
算了,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不过,”夜浅蹙了蹙眉,“你昨晚做什么去了,怎么脸色这么差,一副…”
“一副什么?”夜离央许久都没听到下文,疑惑的问。
“一副…”夜浅摸着鼻子,冥思苦想了一阵子,终于憋出一句,“一副声色犬马的样子。”
夜离央:“…这个词是这么用的么?兄长,我觉得你的课业还需要再加重些,免得荒废了。”
“可别了,”夜浅连连摆手,苦着一张脸道,“你这是要害死我啊,我的课业已经够重了,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脑子灵光,过目不忘啊。”
“不敢当,”夜离央一脸警惕地看着他,总觉得他突然开始夸自己是在憋着什么坏主意,“你这大清早的找我做什么?”
“那自然是有要紧事,”夜浅道,“我们边走边说。”
夜离央的屋子靠着自家竹林,夜浅边说着边就带着她匆匆忙忙钻进了竹林,夜离央一头雾水地跟在后面,在心里琢磨着能有什么事教夜浅急成这样,还非得躲竹林子里头说,莫非是又闯了祸,急急忙忙跑来避难不成。
想了半天,又觉得不对,夜浅这才刚回来,能闯什么祸,最重要的是,他闯祸自己怎么能不知道呢,他怎么会不叫上自己一起呢?!
又走了一段路,夜离央耐不住道,“兄长,你要与我说的事是有多见不得人,还非得走到林子深处讲,这时节我可冻死了,你再不说我得回屋烤火去了。”
“诶,别急啊,”夜浅笑道,“其实也无甚大事,就是这年关要到了,我打算去集市上采买些年货,这才叫上你。”
夜离央顿时感到匪夷所思,“这事需要到竹林子里头说么?而且这年货早便有人备好了,用得着你这么一大早就惦记着出门买么?”
夜浅有些心虚,又摸了摸鼻子,支吾了一阵子才道,“这…其实时辰也不早了,我们现下出发,集市也该开了。”
“你就是想找个理由出门玩罢。”夜离央哑然失笑,“行,我得回屋拿御寒的狐裘。”
“那我先去马车里等你。”夜浅说着,便动作极快地离开了。
夜离央心中暗自奇怪,边往回走边想着夜浅今日也忒不寻常了些,往常虽然也贪玩,但从不曾见他这般急切,怎么今日就跟有鬼在后头追他似的。
还没走到屋门口呢,夜离央就明白夜浅为何一大早就鬼鬼祟祟的了,爹爹身边的贴身仆从正站在她屋门口,伸着脖子,一脸焦急地等着她。
一般来说这种情形只会在两种情况下出现,第一种,夜浅闯了祸,跑她这儿来寻求庇护,爹爹向来对她更为和气,有她求个情说不准就能罚轻点,第二种,爹爹要考问夜浅学业,被夜浅提前察觉了,于是乎他一般都会抱着能拖一刻是一刻的心思,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走,躲避爹爹遣来的人,而那些个仆从就只好四处寻找他们这跳脱的大少爷。
夜离央心中暗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只笑道,“冬竹,何事?”
冬竹终于盼来了她,如释重负道,“小姐,你可曾见着大少爷?”
夜离央纤眉微挑,勾出几分惊讶神色,装模作样道,“不曾,他难道是又惹了什么祸么?”
“这倒不是,”冬竹老实答道,“老爷要检查大少爷课业所以叫我来找大少爷,结果我在大少爷屋中并未寻见他,于是便来问一问小姐。”
“这…我也不知,”夜离央思忖片刻道,“不过我若是瞧见了他,便会把这事告诉他。”
“多谢小姐。”冬竹打了个躬便走了。
夜离央正憋着笑,就看见月洛从拐角处转了出来,与冬竹打了个照面。
“月姑娘。”冬竹有些拘谨地作礼,又顿了顿,杵在月洛跟前似乎想开口打听些什么,等了半晌,却硬是没能开口。
“我方才瞧见他在竹林子里散步。”月洛冷冷淡淡地开口,面无表情地觑着冬竹,双眸幽冷,声音也是清冷至极,几乎没有情感起伏。
冬竹被冻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匆匆忙忙地道了谢,晕头转向地朝着竹林子的方向去了。
“月洛,你真看见他在竹林子里散步了?”夜离央惊讶道,一边伸手去牵了月洛衣袖,将她往自己屋中引。
月洛顿了顿,目光瞥了夜离央的手一眼,倒也不曾挣脱,默许了夜离央的主动接触,顺着她的牵引进了屋,顺手关上了门。
“你怎穿得这般单薄,不冷么?”夜离央放下月洛衣袖,关切道。
“无妨,我不畏寒。”月洛闷闷道,仍旧是面无表情,不过语气比之方才已是温和了不少。
“我晓得你内息充盈,你就算只穿这些也冻不死,”夜离央笑道,“但这时节还是得保暖才成,对身体有好处。”说着便转身去取了件银鼠裘,要给月洛披上,月洛似是有些不习惯他人的靠近,伸了手想要接过,却被夜离央巧妙地躲开了。
不等月洛有进一步的动作,夜离央就眼疾手快地把银鼠裘给她披了上去,两只手牵着衣领,围在月洛的颈侧,如同亲密地搂住了月洛一般。
不知是不是夜离央的错觉,她总觉得月洛的呼吸似乎停顿了那么一瞬,待到她抬眸看去,已无法从月洛的脸上发现丝毫异样,只撞上了一双幽冷深邃的眸子,内里仿佛藏着无边静谧的夜,所有的婉转情思俱掩藏在这夜色之中,叫人窥不见半点。
夜离央看着她绷着的脸,竟觉出了几分拘谨的可爱来,月洛的面无表情也许可以拒旁人于千里之外,但她可不怕,她能感觉到月洛对她是有纵容的,对旁人是真的冷若冰霜,对她却最多是闷了点,就像如今,虽然板着张脸,似乎从头到脚都写着不情愿,却硬是没在肢体上显出任何抗拒来。
这么想着,夜离央不知不觉间竟又靠近了几分,近到两人的气息都交缠在了一起才被耳边骤然响起的声音惊醒。
“离央,你在看何物?”
夜离央心中一抖,迅速将视线从月洛曲线玲珑的胸部收回,一脸正直道,“我在看这个带子,我好像把结给系歪了。”
夜离央一边心中暗忖,她有的我都有,有什么好心虚的,一边耳根却渐渐红了起来。
月洛微阖了眼,端详了夜离央一阵,道,“离央,你热么?”
夜离央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迷惑地瞥了月洛一眼。
“你的耳朵都热红了。”月洛淡淡道。
夜离央瞬间羞窘起来,仿佛自己方才的心思被看穿了似的,慌慌张张地退了开来,转身去取了银白狐裘,一边道,“我兄长与我约了出门采买,你要与我们同去么?”
月洛走过来,一边拿过她手上的狐裘,一边不动声色道,“你方才不是说你若见着你兄长,便叫他去你爹爹那回复课业么?”
夜离央被她这自然流畅的动作给弄懵了,只觉得手上一空,那狐裘便已披到了身上,月洛利落地替她系好带子,细致地整理着衣领,觑着她呆滞的神色慢条斯理道,“礼尚往来。”
夜离央回过神来,尴尬道,“那个…你都听到啦…”
“自然,”月洛泰然自若,“我正巧走到附近听到了,不然我也不会对冬竹说你兄长在竹林子里头散步,肯定直接跟他说你兄长前一刻刚从竹林子里头出来,他要是动作快一点说不准还能在你兄长溜出门前将他捉住。”
“……”夜离央理了一会思路,“所以你是诓了冬竹?”
月洛无辜道,“这能算诓么?难道你兄长方才不是与你在竹林子里头散步?”
夜离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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