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心散文】永远的恩师（“爱的教育”之六）

永远的恩师

童心

我很幸运，在我的求学生涯中，有不少优秀老师教过我，但给我影响最大的却是我的爷爷——

一位衣着讲究，戴着近视镜，留着大背头的瘦老先生。

这张照片是爷爷七十三岁生日那天在办公室拍下的，由于是爷爷少有的一张单身照，我一直像宝贝似的珍藏着。

屈指算来，爷爷已经去世二十五年了。二十五年来，爷爷的音容笑貌常在眼前浮现，和爷爷在一起的美好时光一直铭刻于心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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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约地记得，我是从三岁左右开始记事的。那时候，爷爷正在老家的乡中任教。

乡中离我家大约有六里，爷爷不会骑车，再加上他对工作认真负责，只好住校了。每次爷爷回家的日子，大都是周六。

由于我是爷爷的长孙女，他最疼我了。每次回家，我就像他的心肝宝贝似的，他有时抱着我，有时牵着我走东逛西。白天，他给我讲《寒号鸟》《小五更》《狼来了》等故事；晚上，他教我认星星，给我唱：

“月奶奶，八八八，
八月十五上俺家，
俺家有个大西瓜，
叫你吃，叫你拿
……”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爷爷开始教我数数。现在回想起我给爷爷数数的情形，仍然历历在目：

“小敏，咱家院内有几棵枣树啊？”
“我给你数一数吧。”
“嗯”。

于是，我就从这一棵树边跑到那一棵树边，还用手指比划着给爷爷看。看到爷爷笑着夸我的样子，我兴奋得拍着小手又是蹦又是欢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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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数数是我人生中新起点的话，那么，看小人书就是起点后的慢跑了。说起这些，已是上小学的事了。

那时，爷爷被调到太康一中任校长。太康离老家有九十多里。每次爷爷回家，都是适逢节假日。这样，与爷爷接触的日子少了，想爷爷的心情与日俱增。

有时，我索性哭着跟妈妈要爷爷，可妈妈总是说：“下星期你爷爷就该回来了。”

等啊，等啊，也不知过了多少个下星期，总不见爷爷的影儿。

刚离开爷爷时，我一想起他就和妈妈闹。后来觉得习惯了，就天天盼着他回来。

我家住在公路的东边。我常和小伙伴在公路附近的杨树林里玩儿。

每当看到爷爷提着包回来，我总是拍着小手跳着，喊着：“爷爷回来喽！去接爷爷啰！”

爷爷见了我，总是满脸笑意，并用他那瘦削的手牵着我。

还没走到家时，爷爷就让我猜他给我捎了些什么。我一猜总会猜中，不是《看图识字》《少儿画报》《故事大王》，就是《儿童文学》《少年文艺》。

之后，看书就成了我的主要任务。有一次，我把好友高继红邀到家里和我一起看书。爷爷就坐在旁边陪着我们看。

我那时看书，习惯从第一页翻到最后一页，然后再挑选感兴趣的内容看。这样，读一本书的收获可想而知。

继红不像我，她一页一页地读得特别认真。爷爷看到我那敷衍劲儿，就语重心长地教导我，而把继红表扬一番。

我的自尊心挺强的，经过爷爷的教育，也会学着继红的样子阅读起来。

爷爷发现我渐入佳境了，突然说：“哟，咱家院子里咋有一只公鸡在下蛋呢？”

“哪呀？”我惊奇地大声叫道。

顿时，爷爷竟像孩子似的“噗哧”一声笑了，他一边用手指刮着我的鼻梁，一边说：“你呀！”

再看看继红，她却置若罔闻，仍在津津有味地读书。

那一刻，我感到脸上火辣辣的，觉得比挨打挨骂还难受。

从那时起，我决定做什么事都不要一心两用，要做就尽力做好。

参加工作后，每当听到领导、同事称赞我备课、上课、改作业认真时，我总会想起对我影响深远的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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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假期间是家里最忙的时候。爷爷最体谅人了。每次爸妈从地里回到家，他不是做好了饭，就是做好了做饭的准备。

那天傍晚，爷爷和蔼可亲地对我说：“小敏，今晚的稀饭你做吧？”

“我从来没做过饭，不会做呀？”

“我教你嘛。”

于是，爷爷就手把手地教我怎样搅面糊：“先在碗里备好面，再往里面添少许水，然后用筷子好好地搅，一直搅到里面没有面疙瘩了，再往碗里添适量水，再搅，等面糊不稀也不稠了就算搅好了。”

我真行，第一次搅面糊就搅得很成功，爷爷还夸我心灵手巧呢！当时我别提多兴奋了！

面糊搅好后就该烧锅了。等锅里的水响了，要用勺子抄着锅底把面糊和到锅里。农村的地锅做饭特别快，几分钟的时间，锅上面就大圆气了。

我看到后，忙叫在院子里择菜的爷爷。

爷爷快步走过来，立即掀起锅盖儿，用勺子扬来扬去，并认真地说：“这叫扬汤止沸。”

说来也真神了，眼看着锅里就要冒出来的稀饭竟然乖乖地下去了。

接着，爷爷一边把锅底烧得正旺的柴火一根根地取出来，一边给我讲“釜底抽薪”的意思，并且说：“扬汤不如釜底抽薪啊！”

从此，一个陌生的成语——“扬汤止沸，釜底抽薪”就在我心里扎根了。

随着阅历的加深，我对这个成语有了更深的理解。

现在想想，爷爷交给我的不仅仅是“止沸”的办法，还有解决问题的技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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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放学后，我正趴在桌上写小字，爷爷悄悄地走到我身边，笑容满面地对我说：“小敏，先别写的，我看看你写的小字。”

我自以为自己写的小字很好(改过的得的都是＂优＂。)，就高兴地给了爷爷，想等待爷爷的一番表扬。没想到他却严肃地说：＂你写的字很工整，但是写得太扁，还写斜了，有的都出格了……不要把字写得太大，也不要写得过小，要把字写均匀，要写在格子的中间，要写方块儿字，要模仿你们语文课本里的正楷字写……写字时身体要坐直，眼睛与本子要保持一尺左右的距离……”

说完，爷爷特意在练习本上给我写了几个字，看着他那端正的写字姿势和美观有力的方块儿字，才知道自己写的字如此糟糕！

以后写字时，常常记起爷爷的教导，常常想起爷爷指导我写字的情景。

渐渐地，我写的字进步了，老师夸，同学赞，对自己的要求更严了。

踏上工作岗位后，也会听到同事、学生家长说我的字写得好，有的还问我临的是谁的帖。

其实，我哪里临过什么帖，只是写字的习惯好而已。而这，不正是爷爷及时的示范给我带来的美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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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位活泼爱动的女孩。

中一的时候，曾记得在一个英语早自习，别的同学都在读英语单词，而我却在玩一个小地球仪。

我用书挡住，把它放在桌子上左转转，右转转。不料，就在我醉心于它时，被周中章老师发现了，他径直走到我的桌旁，立即把我心爱的地球仪没收了。我委屈极了，伤心地趴在桌子上哭起来。

快下课时，周老师把我叫了出去，给我上起政治课来：“你没来校时我就知道了你的名字，听说你在小学时成绩很好。开始学英语时你很努力，成绩还算不错，没想到近一段你这么浮躁，今天早读时别的同学都在背单词，你倒好，却在玩地球仪！你爷爷是我的老师，你以为你身份特殊，我不敢管你是不是？……”

经常受到老师表扬的我，哪里遭遇过这样急风暴雨般的训斥？那时的我也真是太幼稚了，明明是自己错了，反而对周老师怀恨在心。

后来，我把这件事写信给爷爷说了，谁知爷爷竟写了长达五页的肺腑之言对我进行思想教育。

我一边看信，一边任凭泪水模糊了双眼。我懊悔，懊悔当初的无知。我多想马上去给周老师道歉、认错，可自尊心很强的我就是下不了决心。

也不知道爷爷的话对我起的作用怎么那么大，这之后，我再也没有违反过纪律，不但英语成绩直线上升，其他各科成绩也都名列前茅。

一年级下期时，周老师就要赴周口学习了，临走前为了鼓励我，他还特意送我两本《初中一年级英语辅导》。

无论做什么事，第一步都是至关重要的。许是我一年级的根基打得好吧，致使我以后的成绩都比较理想。现在回想起来，倘若不是爷爷及时的教育，我怎么会健康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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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三那年是我的人生中最大的一个转折点。

那一年，我们全家从扶沟县当中庄村搬到了周口市，这样，就可以和爷爷在一起了。

有一天，爷爷推心置腹地告诉我：“小敏，在城市不如在农村，在农村考不上学还可以种地，在城市考不上学就意味着找不到好工作，总不能小小年纪就上大街卖冰棍吧……你的文科一直不错，理科稍差一些，今年的主要任务是在理科上多下工夫，课堂上要用心听讲，课下要多做练习题，不会的题一定要问，不耻下问嘛，千万不能一知半解……”

也不知爷爷的话怎么如此有魅力，那一年我的理科成绩全上去了，物理、化学、几何还参加了全市的抽考。毕业时竟然以高出重点高中五十多分的成绩考上了当时既热门又难考的中师。

是呀，如果不是爷爷苦口婆心的教育，我怎么会有今天？怎么会如此地热爱教育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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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不幸的是，在我考入师范的第二年，平时一向身体不错的爷爷，突然得了偏瘫。

当时在校得知这个料想不到的噩耗，简直是晴天响霹雳，我恨不得立即插上翅膀，箭一般地飞到爷爷的身旁！

尽管给爷爷治病的医院是全市最好的，尽管妈妈两年多来一直像女儿一样悉心地照顾他老人家，由于他年纪大，想事多，还是被无情的病魔夺走了生命。

爷爷给予我的太多了！他在生病期间，还特意让爸爸把自己曾经定的《文史资料》分年捆好放到我的书柜里，他告诉我其中的内容很好，不少资料可供我教书时参考。他钟爱的《古今成语词典》《中国成语大辞典》《唐诗鉴赏辞典》《古文鉴赏辞典》《简明同义词典》等工具书也都给了我。

在爷爷临终前的最后一天，他还用那软弱无力的手握着我的手，他的嘴一张一合，说出的话不清楚，但是其中的内容我已经猜明白了八九层。我知道爷爷又是给我讲做人，讲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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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生前很少向家人提及自己，关于爷爷的故事，听到不少熟人讲过，也只是只言片语。

爷爷逝世以后，当我含着热泪读完了周口市著名的教育界人士写的沉痛悼念爷爷的文章时，才清楚地得知了爷爷的经历和伟绩：北大的高材生、有名的孝子、“A”字号校长（他的讲话逻辑性强，最有说服力，最有号召力，最有鼓动性）、著名教授、了不起的社会活动家……才深深地明白了为何他的同学、朋友、学生经常登门拜访他，为何他逝世三周年时几百位知名的教育工作者自发地为他立碑！

言传身教，其影响是潜移默化的。如今，我已经参加工作二十四年了。二十四年来，我一直严于律己，虚心好学；一直无私奉献，淡泊名利。

教书育人的过程有喜有甜，也有酸辣苦涩。

每当失意的时候，我总会想起爷爷告诫我的话：“人不可有傲气，但不能无傲骨。”“人可以平凡，但不可以平庸。”

著名教育家苏霍姆林斯基说：“如果善良的情感没有在童年形成，那么无论什么时候你也培养不出这种感情来。”

著名特级教师薛法根老师说：“人生的底色从你懂事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不知不觉地打下了。岁月，将这样的底色磨砺成一个人的品性、人格。无论是生在书香门第，还是生在平常人家，都有可能获得最好的教育。”

的确是这样的。我深感幸运，我生在书香门第，我有一位教育有方的爷爷！

株株幼苗成材，滴滴爱水浇灌。

我不会忘记培养过我的老师，更不会忘记令我敬佩、爱戴的爷爷——我生活上、学习上的引路人，他永远是我的恩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