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弗拉基米尔·克留科夫:
我初识这人是在八十年代初,当时他正为优秀杂志《苏联》(Советский Союз)工作。
那会儿阿纳托利·谢尔盖耶维奇已年过七旬,外出拍照较少,有时做些编辑工作。以前都是用胶卷嘛,加兰宁尽力修改底片,然后在自家小暗室里冲洗出来。
“洗照片这事我岂能放心交由别人呢?”——他皱着眉头说——“创作只能由作者本人完成,所以自己的照片必须自己冲印。”

你也知道,过去用胶卷拍照的时候,摄影师通常会领到十三米长的胶片。要在不透明暗袋里手工缠绕,就像加兰宁正在做的这样。

六十年代初,杂志社摄影记者出差一趟携带的器材真就有这么多。几部相机、镜头、强光灯、三脚架等……照片中,阿纳托利·谢尔盖耶维奇收工回宾馆,路过苏联宣传部门的大标语牌。







记得我们曾交谈过,加兰宁简单说了说家里情况。他年幼的儿子病痛缠身,得用很贵的药。显然,他没多少精力去出那些令人疲倦的差了,烦杂家事着实让他头大。
从弗拉基米尔·维索茨基在塔甘卡剧院登台到逝世,阿纳托利几乎从头拍到尾,这令他的知名度受损,毕竟舞台摄影作品被刊载的机会很少。偶尔普希金博物馆会邀请他去参加创作活动。加兰宁原来的上级安东诺夫颇看重他,委托给他一些拍摄任务。但这些外快并没让加兰宁成为经济宽裕的人。编辑部工作和独立拍摄他都做不了——条件不允许。



坦率讲,加兰宁大师去世后,他那些照片经历了不少波折。幸好上帝保佑,阿纳托利·谢尔盖耶维奇的大儿子办事妥当,把他父亲遗留的珍贵底片转让出售给俄新社图片社。幸哉幸哉,优秀摄影师留给国家的文献照片能够成为全民财富,而非被某些小型收藏者瓜分——就像《苏联》杂志的丰富影像库的命运一样。





1990年春天我最后一次见到阿纳托利·谢尔盖耶维奇。那是个时装发布会,他和面色苍白满脸皱纹的夫人坐一块儿,偶尔举起过时的尼康相机拍摄走过身边的模特儿。他对正在进行的活动没太大兴趣,拍照只是出于习惯而非特意用胶片记录。“啊,你也来啦……”——他小声说道——“咱国家好像快完了,我们杂志社也活不了几天了……”加兰宁果然英明:他曾经用千百张照片歌颂的那个国家崩溃了,《苏联》杂志也随之悄悄灭亡。真正留存下来的是加兰宁的出色作品,可供后人仔细研究苏联末世之历史。


原文:俄文 图片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翻译:散栎儿@厌然闲居
未经本人许可禁止转载
这是曾经发布在网易博客(已废弃)的旧文,备份至此。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