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冬,窝在炉火边,不到不得已的时候,是不会挪地方的,然而食欲却大涨,于是买上一堆吃食,一边烤火,一边大快朵颐,乃人生一大乐事也。
说起美食,我突然想起许家巷,想起发生在许家巷的那些故事。
第六杯茶 许家巷许家巷那一条巷子,自古以来就以卖卤菜和茶叶蛋出名。每日上午,还未走到巷口,就会闻到一阵阵香喷喷的卤肉味,北风一吹,香飘十里,令人食指大动。
那些鸡,鸭,鱼,猪头肉,猪手,猪脑,猪肠,牛肉,牛筋,鸡爪等各色肉食卤好了分别用大铁盆装了,然后分装在不同的铁盘里,摆到台面上,只等顾客上门。喜爱素食的也有时令菜买,毛豆啊海带啊腐竹啊豆腐干啊连藕啊什么的,不同的季节不同的素菜,但茶叶蛋是绝不会少的。那里的茶叶蛋是这城里的一绝,好些人转几趟车专程为买茶叶蛋而来。当然,这些都是题外话。
许家巷的巷头是一所中学,巷尾是关公庙。据说当年关老爷下葬的时候,头没找到,就只好先这样葬了。说来也怪,自从无头关公葬在这里之后,庙里的古树再也没有发芽了,然而庙里的香火却一直很旺,来许家巷的人络绎不绝,许家巷的生意自然是好的。
在许家巷做生意的都姓许,据说是清朝时老祖宗创下的家业,后人也都以卤水为生。
许老二在许家排行老二,是许老头最痛恨的儿子,因为他吃喝膘赌样样都占尽了,五十多岁才弄了个寡妇进门。那寡妇叫谢九娘,谢九娘还带了个十二岁的拖油瓶,只可惜是个哑巴。
许老二总算是成了家,于是也干起了老本行。当然,也不是他干活,他老婆女儿给他干活,他白天照样喝酒睡觉,晚上照样打牌。
谢九娘的女儿原先叫谢小婉,后来又随许老二改了姓,叫许小婉。许小婉虽是个哑巴,但她长得水灵,学东西也快,谢九娘一个人忙不过来的时候也就全指望她了。
店里的生意一直还不错,许老二手里攒了点小钱,心里捉摸着再生个儿子。
谢九娘才四十多岁,又生养过,再生个儿子也不是难事。许老二两口子努力了一年,终于心想事成。许老二高兴得合不拢嘴,破天荒地守在店里,干起了烧猪蹄,杀鸡杀鸭杀鱼的重活儿,谢九娘自然是欢喜得不得了。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
谢九娘终于生了,生的时候胎位不正,大出血,险些送了命,生出的孩子却不是个带把的。医生说她这样的身体,恐怕是不能再生养了。
许老二在一旁唉声叹气,他娘骂道:“这谢九娘上辈子肯定是坏事做尽了,这辈子才生不出儿子!”
谢九娘迷迷糊糊地听到了这一句骂,一口气没提上来,又昏死过去。
虽说谢九娘是个没福的,她女儿小婉却是个孝顺的,很心疼她妈。白天里一个人忙完了店里的活,晚上回去拿着奶瓶喂妹妹,又熬了中药喂谢九娘。两条人命也算是在她手里活下来了。
人说苦日子难熬,这一熬又是一年。谢九娘的身子渐渐好起来了,许小婉的妹妹许小妹也会下地走路了。
许老二心里不痛快,白天里照样吃酒睡觉,晚上照样打牌,手里的钱多的时候就跑到桥头的发廊,找个顺眼的女人开房。
那天晚上,许老二输光了跑回来取钱。谢九婆搂着谢小妹睡了,他看见厕所的灯还亮着,以为是忘记关了,开了门一看,原来是许小婉在洗澡。
昏黄的灯光下,许小宛全身赤裸地背对着他站着往身上抹香皂。转过头来看见他,慌忙蹲下来,缩到水桶后面,许老二看得呆了呆,喉节动了一下,关好门出去。
他摸了一下口袋里的钱,转身下了楼。
他一边走一边想着刚才的一幕,心想自己定是着魔了,再怎么说也是他女儿,虽说不是亲生的,以后还指望她养老。又一想,许小婉是个哑巴,就算以后嫁出去也找不到好人家,还赔了嫁妆。
他如此琢磨了几日,有一天夜里喝了点酒回去,借着酒劲把许小婉给睡了。许小婉才十五岁,再怎么反抗,也是胳膊拧过大腿,更何况她还是个哑巴。
有了第一次,自然有第二次,第三次……许老二再也没往发廊里跑了,还隔三岔五地给谢九娘和两个女儿买几样衣服鞋袜,谢九娘以为他转了性子,心里暗自高兴。
这日子过得不紧不慢,一晃又是一年。许小婉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谢九娘这才弄清楚了状况,拿着刀找许老二拼命。许老二早被酒色淘空了,哪里还是谢九娘的对手?身上被砍得鲜血直流,躺在地上喊救命。
邻居拍了半天门也没人应,撞开门一看,许老二倒在地上,血早就干了,谢九婆捧着个农药瓶子正在往嘴里灌,许小婉抱着许小妹缩在墙角……
那邻居赶紧打了120,将许老二两口子拉医院去抢救。许老二算是捡了一条命,谢九婆却救不活了。警察上门查看了一下,草草结了案。
许老二搬了家,搬回父母的老屋住着,店里的生意也懒得打理。
半年后,许小婉生了个女儿,是个哑巴,出院后三天就死了。
一年后,许小婉又生了个女儿,又是个哑巴,取名许二妹。
又过了一年,许小婉终于生了一个儿子,取名许三强。这一年,许老二刚好六十岁。
他拄着一根拐杖走进麻将馆,逢人便说:"我有儿子了,我有儿子了!"
那些人紧盯着桌上的牌,随声附和道:“恭喜恭喜!”
全文完
第六杯茶 许家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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