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憔悴闷损春窗底----李清照《玉楼春·红酥肯放琼苞碎》赏读

憔悴闷损春窗底----李清照《玉楼春·红酥肯放琼苞碎》赏读

作者: 马少军 | 来源:发表于2017-03-26 22:09 被阅读230次
憔悴闷损春窗底----李清照《玉楼春·红酥肯放琼苞碎》赏读

玉楼春·红酥肯放琼苞碎

                         李清照

       红酥肯放琼苞碎。探著南枝开遍未。不知酝藉几多香,但见包藏无限意。

道人憔悴春窗底。闷损阑干愁不倚。要来小酌便来休,未必明朝风不起。

       说起“玉楼春”,我们比较熟悉的一首是宋祁的《玉楼春·春景》:

       东城渐觉风光好。縠皱波纹迎客棹。绿杨烟外晓寒轻,红杏枝头春意闹。

       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为君持酒劝斜阳,且向花间留晚照。

       我说熟悉,是因为里面有千古名句,“红杏枝头春意闹”,被人到处引用。据这些人说,这个“闹”字用绝了。因为这样,人们就不大注意他还是个工部尚书,翰林学士承旨,以及和欧阳修一起编修了《新唐书》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只叫他“红杏尚书”。

       我想这里面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作为一个词人,他的绝大部分作品可能不那么出众,有时忽然地冒出那么几句,就显得格外地精彩。

       这一点就不能和李清照相比,因为她所有的作品基本都是经典,用的比较传神的字眼更是俯拾即是了。

       李清照的这首《玉楼春》,是咏梅的作品。在清人沈辰坦的《历代诗馀》里,它的题目就叫做《红梅》。这首先得说清楚,因为李清照在词里没有直接说明白自己写的是个什么花。在这一点上,王安石就显得比较直接,他说“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我们一看就明白了,哦,他写的是梅花!

      这首词,只要你看了打头的两句,“红酥肯放琼苞碎,探著南枝开遍未”,眼前马上就晃动着粉嫩的色彩,荡漾着春天的气息了。

憔悴闷损春窗底----李清照《玉楼春·红酥肯放琼苞碎》赏读

至于“红酥”,也是一个比较熟悉的字眼。陆游在沈园偶遇前妻唐婉,唐婉举杯劝酒,陆游就看到了她的那一双手,随后就写到他那首著名的《钗头凤》里:“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

       这是个催人泪下的故事,而“红酥”在陆游的心里,也是一种让人心碎的色彩。

       徐北文在注释在注释李清照的这首词时,认为红酥就是酥油。当然这样理解也对,强调了温润细腻的感觉。但我总觉得缺少点诗意,大学者解诗,往往容易犯这样的毛病。

       其实一二两句如果坐实了理解,是说梅花大多含苞欲放,词人想探问,“南枝”之梅都开放了没有?

       南枝向阳,和北枝相比,梅花肯定要早一点开放。初唐诗人李峤有一首诗叫《梅》,他在里面写道:“大庾敛寒光,南枝独早芳。”就很早地发现了这个秘密。

       此时的李清照,正是闺中少妇,丈夫远行,难免寂寞。人在这个时候,往往就容易盯着一个事物看,这些事物无非就是团扇帘栊,帷幕床枕,花笺灯烛,以及捣衣砧,妆镜台,偶尔抬起头来,还会有窗外的竹影梅枝,春风杨柳,走出门去,也可见高楼飞雁,玉阶秋声。而借此要表现的,往往只有一个主题,那就是思念。

       这真是一种美好的感觉。你看她下面马上写:“不知酝藉几多香,但见包藏无限意。”

      词人把一朵含苞待放的梅,在这里单独地提出来,并来了一个特写。里面所酝藉的香味有多少,有多香,词人没空去考虑了,因为她在端详这朵梅里面所蕴含的意味。

       有什么意味呢?是含蓄,是等待,是思慕?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在这儿看到了李清照端详梅花时的神态,因为思念而变得有些憔悴的神态。

       她原本是可以和丈夫一起看着梅花开放的。

       果然,在词的下半阙直接写憔悴:“道人憔悴春窗底,闷损阑干愁不倚。”

      道人是词人自称。

       窗下独守的情况,李清照也不止一次地写到。在那首著名的《声声慢》里,她也是守着窗儿,把一个女人的孤独,写到了极致:

       “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看到“憔悴春窗底”,读进去的人一定会黯然伤神,因为你有时候也会这样。

而“阑干”是个极容易写到诗词里面的词语了。它本来是指一种编织物,后来就引申为纵横交错的样子了。岑参有一句诗,说“瀚海阑干百丈冰,愁云惨淡万里凝。”用阑干来形容坚冰的纵横交错。

岑参把阑干用成这样,自有雄浑之气。但阑干经常是用来形容女人的泪眼的,白居易就经常这样写。他在《长恨歌》里就写杨玉环曾经哭得一塌糊涂:“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在《琵琶行》里写琵琶女伤心不已:“夜深忽梦少年事,梦啼妆泪红阑干。”

至于阑干究竟是什么样子,我有一个猜想。古代妇女的化妆品大概没有现在那么精致,涂抹在脸上也很有可能有一定的厚度。杜牧在《阿房宫赋》里写宫女之多时说“渭流涨腻,弃脂水也”,是说宫女弃倒的洗脸水,使渭河涨起了一层油腻。这当然是一种夸张的说法,但我们就此也可以想到,脸上有了这么一层化妆品,你如果忍不住流了眼泪,一定会在脸上留下纵横交错的道子。

这种眼泪在古诗词里有时候叫“妆泪”,有时候叫“粉泪”,有时候叫“红泪”。

但在李清照的这首词里面,她说“闷损阑干愁不倚”,有了倚靠的倚,那阑干又当别解了。在李白那组著名的拍马屁的《清平调》里,就写到了阑干,而且也是靠在上面:“解释春风无限恨, 沉香亭 北倚阑干。”

可见澜干就是栏杆。

春窗底下,愁倚栏杆,这是个守望和等待的姿势。

最后,词人照例发出了呼唤:“要来小酌便来休,未必明朝风不起。”

要来你就早点来吧,明天有可能起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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