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 木 凿 的 日 记
王晓丹
×月×日 星期 ×
嗨，我今天真高兴！
我那些伙伴们都是被他们的主人从五金商店的柜台上买走的，只有我，是作为奖品，在学校今天盛大的庆祝会上，由老校长发给小主人明明的。从今以后我就是明明的奖品了。哈哈，一想到“奖品”这个词儿，我心里就甜丝丝的。它意味着小朋友们羡慕的眼光，意味着小主人爱惜的抚摸—— 啊，会场上那热烈的掌声，明明同学们七嘴八舌的赞扬都是为了我。
哎，他们说什么“光荣”呀，“荣誉”呀，都是冲着我来的。这么说来，我就是光荣，我就是荣誉了，因为我是明明的奖品呀。
今天真棒，我为自己的幸运感到高兴。
×月×日 星期 ×
今天，明明把我放进了工具箱，这里面黑黢黢的，空气也不好，闷得我心里发慌。
更糟糕得是周围这些家伙都是黑不溜秋一个个的，一看就叫人感到恶心。我独自靠在这个角落里，不想理睬这些蠢东西。
×月×日 星期 ×
下午，这些吃饱了木渣没事干的家伙居然议论起我来了。
我亲自听到那个叫钉锤的冲宝鬼给旁边的说：“你看，新来的那位，真有点那个——”
“——傲气，啥了不起，一把凿子，普普通通的小木凿。哼，还不知钢火怎样呢。”
为了维护我的尊严，我不得不搭腔“——什么，什么，普通的凿子？我是奖品，是明明在学校获得的奖品！你算什么？”
“哦，对不起，我叫刨子，用来专门推平木头的，”这家伙嘴巴大，说起话来吧哒吧哒的“是的，你是明明的奖品，可是你会做什么呢？”
大块头的斧子也过来插嘴：“是啊，你有什么本领？……”
没等他讲完我就抢着说：“我能凿榫眼。我的刀刃锋利极啦。只要我肯钻，任何木头都会被凿穿。我还生得这样一幅小巧玲珑的身材，哪像你们，一个个傻乎乎，黑不溜秋的，有什么出息！”
“喂，小巧玲珑的小凿子，你有功劳吗？”尖牙利齿的锯子也来凑热闹。
“功劳？功劳，我不懂，我只知道荣誉和光荣，光荣！”我几乎喊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他们的笑声里带着讽刺，我气得直咬嘴唇，不做声，懒得搭理他们。
×月×日 星期 ×
今天一早，那个方头方脑的刨子就过来和我拉话。说话时一副正经相，还一板一眼地：“凿子老弟，你昨天说的光荣是我们共同的小主人明明在学校木工组通过勤勤恳恳的劳动换来的，是大家密切配合的结果。也是集体的光荣和荣誉。”他顿了一下又说，“至于你说我们的相貌嘛，告诉你，我们的脸庞又黑又粗糙，正是大家辛勤工作留下的痕迹，这是劳动的光荣标记呀。你来参加我们这个集体，很欢迎，相信你也能为集体添光彩的。”
他的话好像还有几分道理，我也不愿也再同他们争吵，只想早日把本领使出来和这些呆子见个高低。
x月x日 星期 ×
机会来了，今天是学校木工组活动日子，明明把工具箱背到学校的木工房，和同学们一起修桌子椅子。
只见明明一会儿砍木头，一会儿锯木枋，这会儿又在推板子。哎呀，这不是刨子吗？哟，明明把右脚一蹬，双手把稳刨子用力向前推，一大张刨花就从刨子的肚子里被吐了出来。“唰——唰——唰”还蛮有节奏呢。三下两下，一块毛板子就推平了，光生生的呢。这下，我不得不佩服刨子兄弟的踏实劲了。
轮到我了，明明左手掌住我，右手举起什么，“乒”的一声，我觉的身子猛地往下沉，低头一看，嗨，钻进木头足足有好几分深呢。“乒”又一下，“乒，乒……”实在带劲。
“凿子老弟，怎么样？没问题吧。”我抬头一看，是斧子在说话。我这才知道是他在我头上敲哩。是斧子那稳重而均匀的力量敲打我，使我的刀刃在一次次地往木头里钻，我连忙对他说：“很好，谢谢你，斧子大哥。”
大家工作起来认真又紧张。锯子来回运动，锯出的木屑像雪花，霏霏扬扬地洒了一地；刨子前前后后，吐出的刨花四下飞舞；钉锤大哥趁着他的冲劲“乒乒，乓乓”地敲着钉子。再看看我们的小主人吧，他一双手没有停过，脸上挂满了汗珠，两只睁得大大的眼睛，紧盯着墨线。嗬，当他眯起一只眼睛瞄木料的时候，还真有一副木工师傅的派头呢。
响放学铃的时候，明明一个人就修好了三张椅子。我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呼吸着满屋木屑和木花的芳香，聆听明明和同学们收工的欢笑声，心里真有说不出的喜悦。再看看伙伴们，大家都是乐呵呵的。
这下啊，我们躺在工具箱里，大家都因为工作疲倦而不声不响地休息了。只有我睡不着，把今天劳动的情景记下来。这可是我第一次工作，是第一次给小主人立功劳哩。
通过今天的劳动，我知道了自己的工作和大家伙是分不开的。和大家在一起我感到高兴，又感到幸运。这可是同上次截然不同的幸运哦。我幸运自己来到这么一个团结互助的集体中，和大家一道为小主人明明争取更多更大的荣誉和光荣。
（本文习于1981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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