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祈祷
这是一个很别致的教堂，甚至说是个集会所。
从外表看，如果没有镶嵌在大门上方的X字架或许会认为这是个运动馆，里面没有常见的神像和画像一类的饰物。
还有一个与众不同的是在大厅中央有一个圆形的高台，进来的人都自动围着台子站着。
过了几分钟，人越聚越多了起来。台下比肩叠踵，就好像这里所有工人都来了，连教堂门口外面也挤满了人。
教堂屋顶很高，即使下面站满人，整个空间也显得很空敞。不过空气的温度还是随着人数增多而升高，气氛也随之热闹起来。
“神爱世人！”场长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只见他悠闲地从人群闪开的过道中蹒跚地走了出来，缓缓走上圆台。
“愿神的国降临，阿们！”所有人异口同声地喊到。
“我们是谁？”
“神的罪人。”
“愿神宽恕我们的罪！”
“……”
麦克听着这千篇一律的对答，看着身边有哭有喊那些逐渐陷入痴狂的人，学生时代就一直苦苦思索的疑问又浮现出来。
圣典说耶和华是唯一的神，耶稣，真主，释迦摩尼等十几个神都是他的替身，现在大家还在等待一个新的替身来拯救人类。他不明白大家为什么相信这些毫无根据的话，难道因为圣典上面的文字还是别人口口相传的那些神迹？
有人声称见到了神，但怎么知道这些人是不是诚实的？自从经历模具厂的事，他就更怀疑了。那个虔诚的车间主任逼着他无中生有的揭发师傅，这明明是违反宗教精神的。
就算声称看到神的人是诚实的，看到的也不是错觉，怎么知道那就是众口相传的那个神，而不是另一个存在。比如另一个完全不同的神，或者神的敌人撒旦，甚至神的创造者。
有没有可能神比撒旦还坏？
周围的人露出和刚收工时候完全不同的模样，脸上充满了喜悦和感激。在麦克看来，相信神不过是让人安于困苦罢了，而这困苦的劳作是被逼无奈的。在食物严格配给的条件下，偷着离开这些地方就会饿死。如果不努力工作被举报，甚至不努力举报，都会被惩罚，这就是他之所以从模具厂来到这里。他很难想想如果从这里再接受惩罚，自己会被送到多么恶劣的地方。
或许没有下一站了，因为他想起场长下午说过的话，“在这里，只有相信神才能活下来。”
正在台上激情演讲的场长无意间认出了台下不远处那个专注沉思而略显发呆的麦克，以为这个年轻人陷入了宗教痴迷，满意地嘴角上扬，更加卖力宣扬宗教狂热。
很快一个小时的宣教时间过去了，几乎所有人那种疲劳、困苦和漠然如同死尸般的神情变成欢愉，满足和安详的神态。
麦克看到这些变化不得不佩服宗教的力量：“起码宗教在安抚心灵这点还是有作用的，不然这些人怎么能坚持到今天。”对其全面质疑的他也感到了一点积极的作用。
晚上熄灯后，麦克躺在床上回想自己这不平凡的一天，从戴着手铐颠簸到老警察可怖的声音，从场长的忠告到工人们神态变化，唯一让他感到踏实的是睡在上铺正在打呼噜的疯子。
没有这位同伴，不知道如何能在孤独恐惧中坚持住自己，如同有师傅的照顾让他保持住了自己，没有去违心告密。没有这位同伴，或许他现在已经彻底放弃思考能力，把一切贡献给这里唯一能使人心中安宁的宗教。
想到疯子这个外号，麦克回想起在再教育学院和疯子一起学习的那几个月。
因为疯子和他年龄相仿，也是新加入没多久，所以两人自然就凑在一起了。疯子这个人在一般人眼里的确是疯子，平时行事鲁莽，爱抱打不平，想干什么就去干。由于体格壮实，受到一般的惩罚，他却能坦然应对。说实话麦克和疯子并没有很深的交往，不过在别人看来疯子特立独行的风格，对于麦克来说配得上善良勇敢，这不得不让他信任疯子。
“或许我在别人眼里也是一个疯子，一个沉默的疯子！”麦克心里笑了笑就睡着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