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是个奇怪的女孩。
还没来得及认真过的夏天已经在聒噪的蝉鸣中接近尾声,四月穿着苎麻灰白格子中袖连衣裙安静的站在梧桐树下仰头,偶尔有风吹过,纤细的指尖穿插在如海藻般的发丝间轻轻抚顺,阳光透过大片的树叶洒落一地细碎的光斑,烟蓝色的复古翻绒高跟鞋被覆上了一层轻盈而眩目的光晕。
来往的车辆匆忙而过,带起阵阵尘埃,有不耐烦的鸣笛,清晰听到从打开的车窗探出头来的咒骂,有孩子的哭声,也有早市的喧闹。四月甚至没有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动,依旧站在那,有着与周围格格不入的静默。
四月住在自己设计的房子里,外墙刷上了大片忧郁的蓝,窗户边缘是哑光的白,周围没有其他房子。站在二楼阳台从落地窗望出去能看见没有太阳的灰蓝的天边。
有时候四月会邀请我到她家里来,有时候我们会花上一天的时间去做一碗面条,真正意义上的从面条做起,双手沾满了花白的面粉,感受着面团加入清水搅拌时在指间的变化,最后反复拉伸,拉成很长很长的面条。
四月光着脚站在门边,双手抱着高汤锅,眼睛看着窗外的梧桐叶,微微带着燥热的风吹进来,四月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纤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颤动着,美丽的不像话。
我接过汤锅,放入处理好的猪骨头,半边土鸡,一些从日本带回来的小鱼干,虾干,汤包里装入清洗干净的胡萝卜,土豆,青菜,甜玉米,轻轻打了个结,也一起放入锅中。倒入足够的矿泉水,大火烧至沸腾,转小火继续熬,大约18个小时下面条的汤底即成。
四月听说我要写她,是一万个不愿意。我问她为什么,四月扁着嘴委屈的说道,你写东西的时候没人陪我说话。
我有些难过,四月说,不要难过。
四月坐在我们一起设计的小阳台,双脚蜷缩在沙发上,百褶长裙盖住了小腿,露出葱白的脚指头,一只手翻动着沙发旁的小书架上的旧书,一只手揪着印有奇怪的黑白图腾的抱枕。
小阳台上的绿萝被打理的很好,安静的生长,盘在每一根手指粗细实心的经受年月洗礼长满锈斑的防护栏上。四月喜欢栏杆上的锈迹,深沉而久远,见证着一年一年的变幻。
午后阳光透过绿萝的叶子间洒落在灰白的墙面上,还有暖黄的棉麻沙发,还有米白的圆形四脚小茶几,还有四月散落在肩上的长发,一丝一丝染上了布满光晕的金色。
那绽放在嘴角的微笑如墨色的夜空上孤独的月华,抖落一地的清辉,让人看着有些失神。
我把四月写在了八月,四月笑着打趣道,春天写在秋天却是夏天的颜色。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回味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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