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快到放学的时候，天，竟然没来由地下起了雨。
家长们纷纷找寻躲雨的地方，匆忙中跑到学校边的一间花房前，花房前早已站满了人。
“小姑，小姑，是你吗？”画房里一位中年妇女径直朝我走来。
是叫我的吗？这熟悉的乡音，在他乡的街头。
“你们都进来吧，外面雨大。”她笑着招呼站在花房前的人们。
“小姑，老远瞅着像是你。不认识我了吗？笑笑他妈。”她依旧笑盈盈地冲我说。
笑笑妈，熟悉的笑脸，让我想起第一次见她的情景……
那天中午放学后，村里的巷头上围了许多人，好奇的我们跟在一群大人后面，跑向村里的一户人家。
远远地看见那家人的门口聚集了好多人，刚好母亲也站在那群人里面。已是晌午时分了，村里人吃饭也没正点。石头围砌的墙头上，也趴着前来看景的人。
我们小孩子扒开人群钻进院子里，院子里面早就站了人，一个穿粉色上衣，肤白貌美的女子，微烫的马尾辫怯生生地跟在她叔父的身后，低着头站在院子里。
哦，原来是这家的儿子在相亲呢！
这户人家有五个儿子，相亲的是他们家最小的儿子——有德，快三十岁了，还没有讨到老婆。
“这丫头长得细皮嫩肉的，多水灵，可惜了”人群中有人开始小声嘀咕。
“有德，名字叫的真好听，从小到大偷鸡摸狗不干活，好几年没见了，回来领来个水灵灵的大姑娘，该不会是骗来的吧？”有人愤愤不平。
“就凭有德那张能说会道的嘴，可惜这学生妹了……”有人惋惜着。
“听说这闺女从小没了爹妈，跟她叔正在外地上学的，咳，不是亲生的就是不一样。”
再瞧瞧有德，穿着白衬衫，脖子上扎了一条红色的领带，头发上抹的油光，笑意荡在他黝黑铮亮的脸上。
他正忙活着从屋里搬出板凳，提茶倒水招待前来相亲的人。有德昂着头，挺着胸，得意地冲平日里他并不待见的相邻们打着招呼。
“嗨，有德，你小子真能啊，出去几天，拐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回来，你以后可要好好干活，对得起人家。”
有德也不恼，笑着朝那人点点头，结巴着：“那是，那是，一定会的。”
那天的有德让人想起《平凡的世界》里王满银的德行来。
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农忙后，有德终于结婚了，好日子过得没几天，有德便又原型毕露了。可怜家里的学生妹，挺着大肚子，每日里山上，田里劳作，白皙的脸上渐渐泛黄，像烈日下枯萎的草。
常常几个月也不见有德的影子。
夏天，阳光最热的正午，有德的老婆扛一筐草从我家的门前走过，撞见我总会轻轻地叫一声：“小姑，放学了。”就低头往家里赶。
我们只是乡邻，并没有任何沾亲带故的关系。那时候，像我那么小的年纪，谁会按辈分叫我，只有她，有德的老婆这样叫我。
后来，有德终于回来了，带着全家人一起进城，开了间花房。
扑鼻的花香荡漾在雨后初晴的街头，远远地遇见她，就像花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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