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贼事
迟到千年/2022.7.11
每个人都曾有过小时候，每个人的小时候各不相同，甚至在自己不同的年岁里，也有着不一样的体验，回想起来，五味杂陈。
生活不只是眼前的苟且，还有诗与远方，然而我却不想谈及现在与远方，而是回想着小时候的年岁里，都有着什么些理想……
01
农村里时常发生一些谁家被偷的事情，大家憎恨偷鸡摸狗的贼娃子，却又见怪不怪，没几日院子里摆龙门阵的内容就被其他事情所替代。
我从小就怕贼，从大人们的嘴里听说贼娃子既凶狠又可怕，偷盗不成就会攻击行凶。我害怕在家里看到贼，我不知道当我看到贼后会作何反应。
越是害怕越是经常在梦中与之相遇。多少次的梦里，我看到了贼娃子进入了家中，站在窗户旁，我使出全身力气喊抓贼，却喊不出声来，害怕又着急，醒来时早已大汗淋漓。
小时候家里很穷，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一点不夸张，所以我家绝对不应该成为贼惦记的对象。然而，总有一些业务不太熟的新手贼娃子，拿一些没什么好偷的人家练手。
我家虽穷，却也在九十年代初伯伯参加后新盖了房子。新建的一栋五间屋子的简陋主屋，从外面看来是一栋全新的房子，从里面看来，石灰刷白的墙壁，水泥抹平的地面，没有顶棚子的屋顶抬头可见瓦片，没有上漆的木头门窗自然也没有窗帘。一张床、一个木头柜子、一张桌子和放置在上面的老式黑白电视机，就是屋里屈指可数的全部家具和家电。
主屋旁边垂直修建了由猪圈、厕所、猪圈、鸡圈、厨房组合而成的侧屋。侧屋与主屋相邻处是后门，一扇木头小门，门上一个木制的锁阀，左右波动着就是锁上门和解开锁。可是，我总觉得但凡稍微用些气力撞门，就会轻而易举地撞开。侧屋的另一端是一大片土院坝，种着好些棵桔子树和葡萄，有着一扇小木门通往大院子。
主屋远离侧屋的另一侧，修建了一面围墙和一扇大门，这扇大门的主要用途是方便粮食收割季节推车运送粮食的进出。
主屋和侧屋中间是一片水泥地院坝，用来晾晒粮食。
我家虽穷，但院子却足够大。
02
某个夏日午后，妈妈从外面忙完回家，平日里进出家门我们一般从侧屋两旁的门进出，一进家门妈妈就知道家里进贼了，平日里不用的那扇大门被贼人整体抬了起来，歪着腰瘫躺在一边。
妈妈有些慌乱，检查了一番后发现家里刚刚新磨的一大缸子米被偷了。也是，家里实在没有什么可偷的，除了粮食，就只有圈养的家禽和牲口了。
检查确认了家里的鸡鸭猪安全无事后，妈妈似乎放下了心来，但一大缸子米对于每年都缺粮的家来说，仍然是一笔不小的损失。
妈妈当机立断骑着自行车来到了小镇的街上，街上贩卖粮食的店铺只有一家，妈妈猜想贼娃子偷走了米之后，一定会扛着米来店铺卖掉换成钱。
果不其然，正在卖米的贼娃子被妈妈撞了个正着，妈妈认出贼娃子的原因无二，只因装米的编织袋上有着我们家的标记记号。忙着收粮食的季节，大家伙儿将一部分的粮食运送到粮站的水泥院坝上晾晒，于是都在自家的编织袋上写上了自家的标记，防止拿错别人家的粮食。
贼娃子做贼心虚，自己的自行车都没来得及骑上，便灰溜溜地逃之夭夭了。
妈妈顺利地将被偷的两大袋米拿了回来，顺带收获了一辆贼人的破自行车。这辆破自行车次日就卖给了收废品的大爷了。
妈妈从贼娃子手中夺回被偷的米这一光辉事迹很快就在院子里传开了，用智慧和果敢来形容妈妈，我想在合适不过了。
可是，我们家却因此事担心受怕了好一阵子，担心被这个偷鸡不成蚀把米的贼娃子报复，会再次偷咱家。我们钉紧了大门的上门垛子，防止能够被抬起，墙顶上镶嵌了玻璃渣子，防止贼人翻墙。所幸，这位贼娃子应该是怕了妈妈的果敢，并没有再来偷我家。
被偷一次，似乎就意味着还有第二次。
我家的大门因平日不开常年锁住，侧屋两旁的小门，平日里方便进入，一般只是关着并不会用木锁阀扣住，从外面推门就可以进屋来。
某年夏日晌午，妈妈独自一人在家，一个人在厨房里忙活着做饭，可是她鬼使神差地朝着卧室走了去，惊悚地发现一个男人正在卧室里面翻箱子。此时的妈妈一定是紧张又害怕，可是妈妈表现得非常镇定，丝毫没有因为紧张害怕而慌乱了阵脚。妈妈停了下来，并没有直接走进卧室，而是先拿了一把锄头在手，然后大声地喊着：“打贼娃子了，打贼娃子了。”
听到妈妈的喊声，隔壁家大伯和大嬢，扛着锄头跑了过来。
这位贼娃子，听到妈妈的喊声后，本打算动手却因看到妈妈手里举着的锄头而慌乱地从后门逃走了。
所幸，妈妈因为自己的镇定采取了保护行动而毫发无损，家里也没有被偷任何东西。只是此事之后，妈妈独自一人在家时，必定会拨动木锁阀扣住门，防止陌生人的潜入。
大一寒假假期，我从县城办完事情乘坐3路公共汽车回家，车上人多拥挤，我挤到靠后位置，左手扶着座椅站立着。
公共汽车里窗户开着缝隙，吹进来风异常的冷，冻得手直哆嗦，我便不再回复手机短消息，将手机顺手放进了右侧的口袋，手也揣在兜里。
在我扶着的座位上坐着一个抱着孩子的年轻女子，突然小孩的鞋子掉落在了地上。我从兜里伸出手来拍了拍这位年轻女子，提醒她孩子的鞋子掉地上了。
就在这时，我感觉到有一只手伸进了我的右侧口袋，我下意识地按住了衣服口袋，那只还未完全伸进口袋的手立刻缩了回去。我迅速地将手伸进兜里摸了摸，手机还在。
我的心咚咚咚地加速跳动着，紧张又害怕，我很想喊一声：“有贼娃子。”却没有胆量，没敢喊出来。作案未遂的贼娃子，当即下了车。我的心也才一下子放了下来。
描绘贼娃子的样子通常会用贼眉鼠眼来形容。当我真的亲眼看到贼娃子时，我想说描绘形容得相当准确，可能是因为他们的职业习惯，眼神习惯性地东瞟一眼、西瞟一眼，所以一副贼兮兮的样子，用贼眉鼠眼来形容再准确不过了。
汶川大地震后，我家的房子地震受损推倒了，妈妈和伯伯在地震棚住了大半年的时间。赶上年尾晾晒腊肉，妈妈在地震棚旁边晾晒了一竿子香肠、腊肉和辣鸡。
某天突然数了数腊肉的个数，发现竟然少了几只腊鸡。一定是被某个路过的贼偷走了，这位贼娃子无法拿走太多的腊肉，所以只偷走了几只腊鸡。
03
被偷的人家不只是我们家，院子里的其他人家也发生过被偷事件。
唐二爷家的猪就被贼娃子偷走过两次，他家处于大院子的中央位置，没有修建院墙，他家的院坝便成为了平日里邻里乡亲们聚集在一起摆龙门阵的绝佳场所。这也直接为贼娃子提供了最佳的便利，无需翻墙，趁着月黑风高，唐二爷一家酣睡于梦里，贼娃子便轻而易举地偷走了他家的猪。
舅舅家村子里一户人家被贼娃子偷猪更是件离奇之事。贼娃子将猪圈围墙凿了一个洞，偷走了这户人家的一圈肥猪。
四川地区修房子使用的是水泥砖，每块砖呈长方体，中间有两块中空的结构，使用这样的水泥砖一块一块地砌垒起来成为墙体。贼娃子先是凿了一块砖，然后顺着墙体结构摘取了其他的砖。
看着这户人家重新修补的猪圈围墙，格外显眼。我不禁好奇，贼娃子行偷窃之事时，难道没有动静声响吗？偷猪之时猪不叫吗？还是会迷晕猪？这户人家睡觉睡得这么沉吗？还是这户人家恰巧被偷当天不在家呢？
除了被贼娃子偷，也有贼娃子被捉住挨打的事件。
隔壁村一户人家，就发生了一件惊动方圆十里的离奇事件，这户人家采用了关门打狗的方式打死了一位贼娃子。
他家的房子是四合院式结构，四栋房子连接起来。当他们发现了贼娃子时，并没有打草惊蛇。故意放任这个贼娃子进屋，然后锁紧了大门，让他逃脱不了，就这样关门打狗，打死了贼娃子。
我想这一定不乏夸张的成分，贼娃子是否真得被打死了，尚未可知，至少我没有听闻过这户人家因为打死人而被警察抓走的后续消息。
04
我家附近一户人家，两兄弟，大家喊这对兄弟为张三娃和张四娃。听大家说，他俩就是做贼为生，他们有一个原则，不偷附近邻里人家。
从大人们摆龙门阵听说，他们家房子旁的竹林里有一个很深的洞口，从洞口可以直接进出屋子，方便他们俩将偷来的东西运送进屋。
神奇的是，小时候的我居然完全相信了。某天路过之时，我真的壮着胆子走进了林子看了看。
答案显而易见，哪有什么洞口，人家进出自己家门，为何要走暗道？又不是偷别人家的猪，需要先给猪圈墙凿个洞。
我的家公，我们称外公为家公，他的二兄弟，妈妈喊么伯，我喊幺家公。
幺家公的大儿子，青娃子，也是一位以偷鸡摸狗为生的贼人。起初青娃子并不干偷鸡摸狗的事情，娶了一位远地方来的媳妇，生了个大胖儿子。
青娃子好堵，输掉了家里所有能够卖掉的东西。幺家公和幺家婆无能为力，只好与他断绝了关系，尽管如此，在他日后没有饭吃的时候，仍然给予了他一口饭吃，但断然不会帮他偿还赌债。
他的媳妇忍受不了，偷偷地跑了，不知道去向。因为赌博，他干出了电视剧里才能看到的剧情，卖了自己的儿子。然后干起了偷鸡摸狗的事情，因为偷窃蹲了好几次牢房。
他的这种行径，亲戚们纷纷不与他往来，却挡不住他主动地往亲戚家里跑啊。逢年过节，他就窜到各个亲戚家里，赖着不走，非得混口饭吃才走。
某天中午，他突然出现在了我家里。妈妈被他吓了一跳，凑合着给他吃了一口饭后，麻溜地将他赶走了。
05
如今，农民的生活水平得到了改善，大家的生活质量普遍提升了，大家的口袋里都有钱啦。
自然而然，偷鸡摸狗的贼事也就少了许多。只是，越来越多的人打起了麻将，麻将之风较九十年代有过之而无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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