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是一个八零后,差不多也是中国第一批计划生育下的产物吧。
其实和我同龄甚至比我小的很多同学朋友,独生子女真不多,因为当时虽然国家出了政策,但是亦有相对并不完善的漏洞,所以大家都会轻易找到相应的对策,比如给第一胎伪造一份残疾证明,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要第二胎。
只不过我的父母都是那种坚决拥护国家政策的人,所以尽管也曾有过挣扎和顾虑,但最终还是只要了我一个。
所以尽管我的家庭并不富裕,甚至一度属于我们这个县城阶层划分的最底层,但并没有妨碍我成长为一个娇生惯养的娇娇女。
被宠坏的小孩毛病特别多,比如我从小就特别挑食,按照父母的话来说就是从来不吃人粮食。包饺子的时候,一丁点几乎肉眼都看不出来的肥肉我都能吃出来,但凡做的菜咸了一点或淡了一点我都不吃,不吃辣、不吃苦、不吃任何有怪味的东西,而这个怪味的判断标准在于我。
挑食的坏习惯一直延续到我长大,为人母。
按照中国传统习俗,生完孩子得做月子,做月子离不开红糖、鸡蛋、小米粥,于是婆婆便精心熬制了浓稠的小米,放上大量红糖,再把煮熟的鸡蛋也一同泡在里面端给我,结果就是我只能喝小半碗,再多就会恶心呕吐。
我的奶水不够,医生便给开了下奶药,尽管里面放了大量的白砂糖以缓解中药的苦味,也准备好了什么梅子蜜饯,但我还是看到那碗黑乎乎的药就难受。
婆婆鼓励我说,想一想孩子就坚强了,可是说实话,初为人母的我并未觉得孩子比我更重要,所以这份鼓励对我来说一点用处也没有。
我不喜欢喝水,于是身边好多同样不喜欢喝水的朋友教了我一个方法,就是在水里放点茶叶之类的,让白开水不再那么寡淡无味,就能喝下去了。
我除了笑笑之外,从来没有这样做,因为我不能忍受水里放入任何“调味品”,那样我会更喝不下去。
再后来我从青年女性变成了中年妇女,除了外貌发生了不可逆转的变化,身体健康也开始走下坡路,子宫、肠胃、乳房、甲状腺……各处器官都开始发出警报。
于是办公室一群大老娘们儿就开始研究起养生来,我也跟随她们买过黑芝麻糊,不是加了防腐剂的袋装食品,而是现场磨制的那种,买过阿胶糕,不知道真假反正好贵,买过茶叶、菊花、玫瑰、黄芪、决明子……
结果就是全扔了,那些味道我全都不能接受。
前段时间,我刚刚度过了我的四十岁生日,因为疫情的原因,这个生日过得悄无声息。其实就算没有疫情,我也不愿意大张旗鼓地过生日。对于一个女人来说,生日并不是一个值得庆贺的事情。
虽然我并不愿意看到年岁的增长,但是不能否认,一岁年纪一岁心,我的心态越来越趋于平和,我越来越喜欢当下的每一天,我不再固执,而是尝试接受多元的事物。
春暖花开,万物萌生,母亲再次向我强烈推荐她种的蒲公英。我知道蒲公英是一味非常好的食材和药材,很多同事都拿蒲公英泡水喝。不知怎的,这次我非常心动。
我亲自来到母亲的小院,在她的指点下掐了七八片蒲公英的嫩叶。我把它们洗净放置玻璃杯中,冲入沸水,看着它们尽情的舒展舞蹈。
水渐凉,我几次举杯,终于喝下第一口。
没有想像中的土味或者苦味,只有一股植物特有的清新扑鼻而来,仿佛周身都被笼罩在春天的气息中。
不知不觉,我竟然心平气和地喝下了整杯的蒲公英水,没有呕吐,没有任何不适。是因为心境变了吗?我不得而知。
母亲又端来一盘她酿的醉枣,以前这东西她是决计不敢往我跟前端的,可是现在我却在浓浓的酒味中嗅到了回忆的味道。
那是一段注定无可回首的岁月,那里有泪水也有欢笑,有艰难也有幸福,最重要的是,那时的人都是齐全的。那时的人们,也都喜欢喝蒲公英和醉枣,但他们不是为了养生。
而我,也渐渐开始喜欢这些奇奇怪怪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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