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朝露
自那次宴会过后的好几年，蓝忘机再也没有喝过酒。那天晚上，魏无羡看见蓝忘机好像在那二人离开之后又起身，提笔写了好长一篇字，收回那紫檀匣中才安然睡下。兴许是因为酒后的缘故，这一画面十分模糊，魏无羡也看不清蓝忘机到底写了什么，不过这个紫檀匣子他倒是记住了，心里念叨着等蓝湛醒了一定缠着他要看一看。
而蓝思追自那之后，仿佛变了一个人。好像一下子懂事了许多，小思追忽然不再胡闹了。课业之上极其认真，但遇事机灵变通，举一反三。这让本就不差的他一下子成为了这一届弟子中的翘楚，剑修琴修都位列第一。
蓝忘机惊奇于他的改变，但也欣慰灵活的他比自己儿时优秀了很多，于是偶尔下山带回的物件也从小食玩具变成了各地的异事。甚至破例让年龄不够格的思追独自结伴外出除祟，蓝启仁起初有些担心，但后来发现在思追的带领下自家小辈也不逊于一个年长弟子，于是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再多说。
后面的几年在魏无羡的视角看来只是恍惚而过，好像蓝忘机这几年都在正事上徘徊，不曾停歇。
直到那一束姑苏蓝氏信号弹在莫家庄炸开。
蓝忘机皱眉，急急御剑前往。
前几次的碰面都平淡无奇，蓝忘机只道这个莫玄羽不过是个修诡道的正义之士，于自家弟子有恩，身法又与那人相似，便两次出手相助。除此之外，并无他意。
当他听见高阶凶尸压抑已久的怒吼，他也只是面色微变，担心着自家小辈有生命危险。
但当他御剑于大梵山上空，忽闻一阵悠然笛声，旋律绵绵。蓝忘机心中大惊，却又欣喜若狂。
一下扣住那人的手腕，盯着他的眼睛，只见这人完全于状态之外。也是，他知他不喜男子。可这副身体竟是这般瘦弱，不若上一世的健康强健。不过无妨，云深不知处养的好，只需这人再不离他左右。天塌下来，也定然能保他周全。
魏婴，许久不见。
天见怜我，实乃万幸。
直到把那人强掳回去，到了山脚下，蓝忘机的心跳依然没有平复。可那人依旧死活不愿，抱着那头不太聪明的驴哭闹了许久。蓝忘机从未强迫强迫于他，可失而复得的感觉如此庆幸，蓝忘机再也不想错过了。
任那人百般无理，他却视此如这人在撒娇，左右不离地看着他，生怕这人恍惚间化作一缕幽烟，消散无踪。
梦至下山的前一天夜里，魏无羡不在静室，本人自己自然知道那个时候他是跑到后山抓蚯蚓了。但蓝忘机却见不到人，一个人站在月光下，望着那人可能会来的方向，一站就是大半个时辰。
魏无羡心中愧疚，好像从来都是蓝忘机在等他。等他从回正道，等他明他心意，等他跟他说话......蓝忘机从来都是这样的，什么都不说，什么要求都不提。他想要的东西从来都是等着，等着别人发现，然后再冷着脸否认。
魏无羡心道：“从前总觉得蓝湛不近人情，这会儿才发现，蓝忘机当真是个温柔至极的人啊.....”
他不想让这么美好的人再等下去了。
“蓝湛！”魏无羡用尽力气在梦里大喊，也不确定这月下仙子能不能听见，只是很单纯的想唤一唤她的名字。
好巧不巧，蓝忘机微微侧脸，皱了皱眉，好像听见了什么。
“蓝湛！”魏无羡又唤了一次。
蓝忘机转过身来，眸中瞬间闪过流光，但很快又恢复平淡，略有些惊讶道：“何时回来了？”
魏无羡一愣，有些疑惑仔细观望了片刻。忽觉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脱离了蓝忘机的视角，以一个独立的个体站在蓝忘机后方。
“起效了。”魏无羡心中庆幸，但又为蓝忘机如此容易满足而感到心疼。原来只需自己在这个时候唤他一声吗...
“什么？”蓝忘机立在原地疑惑道。
魏无羡回过神来，看着蓝忘机一张俊脸露出些许不接，他淡淡笑道：“蓝湛，等我呢？”
蓝忘机被说中心事，耳根一红，但也没有否认，而是轻轻点头，柔声道：“刚到。”
魏无羡从未如此仔细地看过他，生怕错过蓝忘机俊脸上每一个眼神，却在他眼中发现了以前从未留意过的柔情。魏无羡心道：“都半个时辰了，这蓝湛真是...”
魏无羡心中欢喜，又心疼这个闷葫芦。他走上前两步，笑道：“蓝湛，久等了。”
蓝忘机眸光一闪，没有答话。
魏无羡这才想起来这个时间点二人还未曾戳穿身份，于是道：“蓝湛，没有喝我的天子笑没有关系。没有来得及告诉我你的心意也没有关系。”
“我回来了，我也知道了，以后也再也不会离开。”
在蓝忘机惊愕的眼神中，魏无羡走上前去，轻轻牵起蓝忘机的衣袖摇了两下。
“我很喜欢你，蓝湛。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往后就不自觉的想要撩拨你。只是我一直都没发现罢了。”
蓝忘机难得的显得有些不自在，抿了抿唇，脸颊耳根红成了天边的一片晚霞。
“我喜欢和你睡一张床，喜欢和你一起夜猎，喜欢跟你说话，逗你开心....但是你先跟我走好不好？”魏无羡顺着衣袖，用手指勾了勾蓝忘机的小拇指，引得蓝忘机这个人都一僵。
“这里是梦，不是真的。你跟我走，好不好？”
魏无羡本以为自己倾情吐露能让蓝忘机放下戒备，却不料刚说完这句话，蓝忘机眼底略过一丝落寞，原本在跟魏无羡嬉闹的手指也不动了。
魏无羡见状马上急道：“但是我是真的！你信我！我不是只有在梦里才喜欢你的！我...蓝湛，你信我！”
蓝忘机闻言犹豫了一会，闭了闭眼，淡淡道：“好，等我。”
随后周围的一切都开始消散，梦境解了。
见塌上的魏无羡缓缓睁开眼睛，蓝曦臣赶紧上前，却见魏无羡双目泛红，急道：“魏公子，如何？”
魏无羡一直处于蓝忘机十几年来持续悲伤的心绪中，久久回不过神来，反应了好半天才哑声道：“成了。”
蓝曦臣这才放下心来，喜道：“太好了。忘机恐怕还是要睡一会才能醒，我留下来照看吧。阿瑶，劳烦你安置一下魏公子。”
金光瑶起身笑道：“好。”
魏无羡本来还想着今晚在蓝忘机身边睡，还能吃点豆腐。但想想也怕蓝忘机休息不好，只能作罢。因为共情的原因，魏无羡后背的衣裳都湿透了，只好在金光瑶的搀扶下走到隔壁房。
待他换好衣物与金光瑶对坐，看着金光瑶笑盈盈的样子，魏无羡眼皮一跳。
金光瑶笑道：“魏公子倒是得偿所愿了。”
魏无羡挑眉，调笑道：“倒是？我看金宗主也差不多了。”
金光瑶垂眸一笑，这份羞涩却不是装出来的。魏无羡见状，也知他对蓝曦臣在意的事物不会存在什么恶意，便也放心了些，道：“话不多说，我说到做到，答应那小鬼火的事一定会做到。但殊不知大嫂对那陈老爷一事有何指教？”
金光瑶被这声还为时尚早的“大嫂”逗得莞尔一笑，但说到正事，又轻轻叹气。他为二人斟了两杯茶，缓缓道来：“那陈老爷有一旧识，是一名书童，想必魏公子已经知道了，就是那鬼火。”
魏无羡点点头，道：“这些我大概知道，可是那陈老爷背信弃义，为了名利娶了现在这位夫人？然后小鬼火怨其无情，自尽化魂，采取报复？”
魏无羡又想了想，又否认道：“应该不能。我道那小鬼火方才文文弱弱，想必生前也是个温和至极的书生。”
金光瑶颔首道：“魏公子敏锐，确实并非如此。当年是陈夫人的父亲来到金麟台，借着一些陈年旧事请求兰陵金氏出手相助，促成了这一门亲事。陈夫人自小便倾心于小陈老爷，想必也是为这番逼婚准备了一套完善的说辞。”
魏无羡：“大嫂的意思是说...”
金光瑶忍不住笑道：“好了，你可折煞我了，还是叫我阿瑶吧。话说当年陈夫人的父亲回去的第二天，就传来消息，陈家赶出了一名书童，说是这书童和家中女仆有染，直接卖去了青楼，还是年少的陈老爷亲自为他收拾的行囊。”
魏无羡：“陈则澈帮他收的？怎可能？”
金光瑶摇摇头，道：“所以说，想必是准备了一套完整的说辞，骗过了陈家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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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无羡：蓝二哥哥我好想你！我要跟你睡觉！
蓝忘机（红）：你想怎么睡....
魏无羡（？）：睡一张床啊！
蓝忘机：.....好..
金光瑶（笑）：魏公子当真是纯良公子。
蓝曦臣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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