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习前夕,大家都在寝室里擦枪,弹夹装装卸卸,套筒稀哩哗啦,乱扣扳机声此起彼伏。在不知不觉间我把子弹上了膛,接着就要搂火儿。幸亏紧挨我坐的同学武警出身手疾眼快,一把摁住我的手臂说:“有子弹!”卸下弹夹一拉套筒,一粒金黄色的子弹蹦了出来,看看枪口正对着一位室友的腹部。我赶紧下楼去缓解心跳,刚到户外,就听寝室里“哐”的一声,终于还是整响了,万幸的是没有伤人。
我们这个队被派往前旗县局实习。实习队驻扎在僻静的县委党校大院,宿舍是位于大院深处的一排瓦房。一天深夜,我从酣睡中“醒”来,看见一个小伙子面色苍白,眼神迷朦地面对着我,微启的和带笑的嘴角两边有几道淡淡的血痕从前额发际流到下颏,然后慢慢地仰面朝天地倒下去。背景是一片青纱帐,高粱的绿叶在摇晃着,四周十分静谧。醒来时这些特写一般的镜头依然历历在目。
第二天上午,我与陈学长着便装在农贸市场上巡逻。市场不大,买东西的人也不多。有一条砂石街道南北贯通,路两边摆满了摊床。我们置身于祥和的阳光、安宁的气氛,一边闲扯,一边不停地踩着土道从南头走到北头,再从北头走到南头。靠近十字路口的东北角有一个卖擀面杖的床子,我掂量着一旦有事儿,擀面杖就是应手的家什儿。所以,每当走过这里,我都注意地瞅上两眼。
午休的时间到了,我俩收队回所。市场离派出所大约一二百米,走到半路,迎面看见一群人向我们摆着手喊:“向后转!”原来是全所出动,说市场发生了凶杀案,县局通知保护现场。我们说那里刚刚还平安无事,他们说刚好就是这几分钟的事!
现场位于市场中央的十字路口上,死者是市场管理员,前一天因为收管理费与一个进城卖菜的农民产生矛盾,现在他竟死在了这名庄稼人手下,头北脚南地仰卧在地,身上被苇席覆盖,一只雨靴脱落,露出一只惨白的脚丫子,近前就是那个卖擀面杖的摊床。揭去苇席,露出一张年轻的脸,脸上的几道血痕从发际到嘴角,在毫无血色的脸颊上显得很淡。那迷朦的眼神、微露笑意的嘴角,这眼前的一切都宛如昨夜的梦境。
据说那天上午,凶手一直在寻找死者,但是我们一直没有离开市场,他俩也一直没有相遇。都说生死有命,人不该死终有救。遗憾的是我们头脚刚走,他俩就遭遇了。否则死者可能不会遇害,而我们必会遭遇一场惊心动魄的搏斗。何以能够在人还没有遇害的时候,便提前梦见人的死相呢?莫非真是事已前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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