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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生活三十年,直到大厦崩塌(下)

如此生活三十年,直到大厦崩塌(下)

作者: 李户勒大 | 来源:发表于2017-07-27 16:28 被阅读74次

    6、天空之城在哭泣

    八月,南京的雨不停地下不停地下,这场沉默的委屈足足持续了一个月,我想,还在南京的流浪歌手大抵都断了炊。帽子在月初就离开了南京,他离开之后不在朋友圈里发一条微信。也没有联系过我,我也没有联系过他。

    八月快结束的时候,帽子给我发来一条微信:我没有去丽江,去了青海。

    不是去丽江吗?怎么去青海了?

    我与她和好了。我和她还是有感情的。为了她,我要留在南京。所以临出发前决定不去丽江了,去青海散散心。

    他在朋友圈里贴出了几张青海的湖和经幡的照片,还有一张他在街头卖唱的照片,他说这是郑州。

    我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他回:玩够了就回来。

    九月,南京的天终于放晴。帽子回到了南京。可是,8月份的青奥会之后,地铁口不给唱歌了。这些流浪歌手仍然在断炊状态。

    我发微信给他:地铁口不给唱了,你们怎么生活?

    我平时有几个学生。长发男也教吉他。你要不要跟我学?我给你半价。

    不学。没工夫。

    要不,你来学,再带一个人来,我不要你钱。

    我不学,但我帮你问问吧,看有没有别人要学。

    要不你让你那个来听歌的朋友学?哎,我最近穷疯了。

    他?他平时要上班只有晚上有空,晚上你又要卖唱。周末的话他要跑步,因为他参加各种马拉松比赛。

    好了,算了。对了,你上QQ,我给你传个视频,我唱的《花房姑娘》,你可以发到优酷上去。

    《花房姑娘》我之前拍过了,你和鼓手在珠江路那个,传到优酷了。

    这个比那个好,是我唱的最好的一次。是我在仙林一个人弹吉他唱的。是我女朋友拍的,去年9月份她刚从老家来南京,我在仙林学则路那里卖唱,当时围了好多人,她觉得我唱得不错就拿手机拍了。我和她就是这样遇上的。

    你和她竟然是卖唱认识的?原来流浪歌手真的艳遇很多啊!我现在信了。

    哪有!你快上QQ啊,快接啊!

    上了。

    一直到2015年的2月份,帽子都没怎么在街头唱过。他不唱了,鼓手也就不出来打鼓了。他和鼓手还有长发男常去先锋书店,以组合的形式参加一些征集流浪歌手唱歌的活动。我在微信上问过帽子书店给不给钱,他说不给钱给书券。

    除了去先锋书店,每个周末的晚上帽子会和鼓手一起去一家青旅的酒吧唱歌。他喊过我和我那位朋友去,我们都觉得地方太远,且那里的消费又比外面贵,就没有去。

    2014年的11月份有个南京的独立音乐厂牌搞了一个音乐节,帽子和鼓手还有长发男又一次以组合的形式出现在了音乐节的凡人舞台,他们给组合起了个名字:帽子和他的朋友们。我觉得这个名字很亲切。遗憾的是那天我去迟了,没有看到他们的演出。回家的地铁上碰到一个也是参加音乐节的女孩,说后来凡人舞台结束了,在等开场的时候,帽子就坐在草地上拿吉他弹唱音乐节大咖们的代表作,周围立刻围过来一圈人。

    2月份以后,大行宫地铁口上演了不同的流浪歌手平分地盘的戏码,他们是怎么约定俗成的我不知道,反正在这里唱歌不再是长发男和帽子的专利了,不是他们唱的日子他们就到别的地方唱,比如三山街水游城,汉口西路随园。有一天晚上我特意到大行宫地铁口去听歌,没有见到帽子和他的朋友们,见到的是一个短卷发的男人在弹唱许巍。

    我发微信给帽子:今天,“帽子和他的朋友们”都不在大行宫啊。是那个男人,就是有次你唱歌,他过来拿你吉他弹唱了几首的那个。

    帽子回了一段语音:你是说大春啊!大春的吉他不错的,他是琴行的老师。不过,他以前是个厨师,你去找,优酷上有他的视频,他在厨房里穿着厨师服弹唱许巍的歌。

    我也开始发语音:他每次都是唱许巍,我对他没兴趣。上次见到他来你场子,骑着一辆价格不菲的山地车,那次他老婆不是骑电动车带着孩子跟在他山地车后面嘛。都有家有口了,还出来卖唱?

    帽子回:今天大春在那里唱,今天我不唱。反正唱一次少一次了。

    什么意思?什么叫唱一次少一次?

    帽子没有再回我。

    四月底的时候,帽子在朋友圈里发了一张黑夜里一盏路灯的照片,配了一句歌词:飞机飞过天空,天空之城。定位的地点是武汉。

    你去武汉了?为什么?

    去帮人搞玻璃幕墙啊。

    搞玻璃幕墙干什么?

    学啊!我很快就不唱了。开公司了。

    骗人。

    那你就等着看吧我以后还唱不唱。我现在就等营业执照批下来。

    你成天喊穷,哪里来的钱开公司?

    家里人给的钱。

    你为什么去武汉开公司?

    我是去武汉学习,公司开在老家。

    老家?哈尔滨?那你女朋友怎么办?还没毕业呢。

    已经分手几个月了。

    分手了?去年8月不是分过一次了。

    研究生和流浪汉,你认为会有将来吗!

    可是,你就这样放弃音乐,太可惜了。

    可惜也没用啊,音乐养不活我。我现在真的穷死了。

    帽子在朋友圈里发了一张在武汉人行道上卖唱的照片,配了一行字:和武汉的朋友一起卖唱。他手里拿的,不是他自己的吉他。我想他的吉他应该是留在南京了。他在下面的评论里写道:才刚唱没多久,就被城管赶走了,我擦!

    我觉得帽子的话不可信,那次说要去丽江,结果去青海玩了一圈又回来了。我在微信上找鼓手:帽子是不是真的要转行了?

    他回答我说:是的,祝福他吧。

    我问了一直想问他的问题:我经常看到你在微信朋友圈里发婚庆公司的消息,你是在婚庆公司上班吗?

    是啊。

    你是玩音乐玩不下去了跑去上班的,还是一直就在上班,业余玩音乐?

    我是业余的。

    那你吉他怎么会弹那么好?鼓也那么棒!业余的哪里能玩到你这份上!

    过奖,我的弹唱不如长发男和帽子他们。

    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不用谦虚或者遮掩,就照实说:你,帽子,长发男,三个人哪个吉他技术最好?

    长发男。到底人家出来卖唱了那么年,不可能卖唱那么多年还停留在原地。

    关于帽子这次离开南京。我没有像去年那样哭,我很平静。我觉得这样的结局是很好的。我也在网上看过长发男的采访,与帽子那段采访是同一篇:

    “我在街头唱歌已经10年了。我今年33岁了。”长发男,流浪歌手里“骨灰级”人物,提起长发男,周围的朋友都带着一种景仰的神情。

    一头卷发、黑框眼镜、牛仔裤和板鞋,这让长发男看起来像个大学生,但是眼角的皱纹却透露出一些沧桑。“之前一直都在外面飘,现在年纪大了,想着该干点什么了。”

    长发男说的“干点什么”指的是,在南京他和朋友组了一个乐队,准备做原创音乐。尽管初中未毕业,但长发男却有着不一般的音乐天赋,通过自学掌握了谱曲的技巧和方法。在长发男租住的小旅馆里,记者看到床上散落的乐谱,上面记录着他灵光一现蹦出来的旋律和歌词。

    长发男花了4000多元请人编曲并进录音棚录制了三首歌,在旅馆的小隔间里用手机放给记者听,其中一首歌叫《走自己的路,唱自己的歌》。

    如何能做流浪歌手10年之久?长发男露出依稀落寞的神情:“是一种生活方式,一种不少人羡慕但又不会去尝试的生活方式。许多人羡慕我们边走边唱,却不知道我们住40元一晚的旅店,吃6块钱一顿的快餐,看得见的是听众扔钱,看不见的是城管驱赶和小流氓的勒索。遇上天气不好或者身体不舒服几天不唱,明天的房钱可能都没有。但是,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虽不能大富大贵,但是无拘无束。”

    尽管并不在意太多的世俗规矩,但长发男仍逃脱不了“三十而立”的压力,他渴望向自己的父母亲朋证明自己,而音乐是他最大的可能。长发男梦想着有一天像“旭日阳刚”“西单女孩”一样成名,要干出点成绩。“闲下来,会想很多事,什么时候能出名?什么时候能找到归宿?什么时候能孝敬父母呢?”

    这个采访是2013年的,也就是说到2015年长发男卖唱已经12年了。我在优酷见过几年前他在青岛卖唱的视频,视频里的他脸庞上还带着一丝青涩稚嫩。80年出生已经35岁的他,应该还是单身,帽子说过长发男的生活不好,可还在坚持。我不认为像长发男这样的坚持有意义,这样的坚持到底得到了什么呢?帽子虽然辞掉了开挖掘机的工作出来卖唱,但至少他潇洒地换了把好吉他,还给自己买了部苹果5S,而长发男,从我2013年在丹凤街路口第一次见到他,他一直都是那把吉他——他曾对帽子说:我的吉他很差你用不惯。我偶尔见他掏出来的手机也不是什么好牌子。这遥不可及的音乐梦想,值得用整个的人生去飞蛾扑火吗?

    梦想,到底是什么呢?梦想是一万匹脱缰的马在脑海里奔跑,却无法逃离生活的经验。可是,生活在经验里,内心的大厦就不会崩塌了吗?如果生活在经验里内心的大厦就不会崩塌,为什么李志要从东大退学,为什么帽子要辞掉5500一个月的工作出来卖唱?追寻梦想,梦想却碎了,带来的是更深的失落,只好再回到经验中去——至少掩盖住了凌乱如草的内心,看起来那么美好。


    青春

    长发男翻唱沈庆《青春》


    不装饰你的梦

    长发男翻唱蔡国权《不装饰你的梦》

    7、所以你好再见

    六月初帽子从武汉回了南京,他在微信上跟我说,准备把全部的家当收拾一下七月一日回老家。

    端午节那天下午,我在单位值班,看到鼓手在朋友圈里发了一条微信:集结号吹响,晚上珠江路地铁口吼起来。我知道鼓手已经很久不出来打鼓了,他说他婚庆公司的那份工作太忙,老是在外地出差,要多点时间陪老婆。可是今天他发了这条微信,很显然,帽子和他要去珠江路地铁口唱歌,也许还有一些玩音乐的朋友要过来。想想帽子七月一日就要离开南京了,想想这样的live听一次就少一次了,而我今天要值班到晚上七点半,我的心开始痒,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我跟与我一起搭班的同事说,我今天可不可以六点半就走?我同事问:干嘛去?我不想骗他,就照实说了。他突然生气起来:这有什么好看的?你看你多少次晚上值班要调班,今天这个演出明天那个演出的。而且了,今天是三倍工资哎,你少上一个小时班,三个小时的工资就没有了。万一给主管知道了,虽然你是帮公司省了加班费,但影响了他的工作安排,你说他会不会说你?我说:这不是钱的问题,这是生命的追求的问题,我不要这个钱了,我也做好了被主管说的心理准备,我一定要提前一个小时走。

    我六点半离开单位,到了珠江路地铁口的时候七点。台阶上已经坐了不少听众,还有一些人站着围观,形成了一个大圈,影响了行人走路。场地中央放着帽子那张有他画像和许巍歌词的纸,那张纸已经皱巴巴。站在那里唱的不是帽子,是那个在酒吧和西餐厅驻唱的老周,他在唱《再见了喵小姐》。帽子和鼓手站在一旁抽烟,沉默着。

    我大喊:《虎口脱险》!老周听到我喊,看了我一眼,笑着点了点头。

    把烟熄灭了吧 对身体会好一点

    虽然这样很难度过想你的夜

    舍不得我们拥抱的照片

    却又不想让自己看见

    把它藏在像框的后面

    老周的声音有点像李宗盛,他很适合唱这种舒缓轻柔的歌曲。中间的solo部分他吹起了口哨,他很喜欢在歌曲中间的solo部分吹口哨。他唱完了这首,冲帽子招了招手,帽子走过来,他把吉他递给了帽子:我去西餐厅唱歌了。他骑上一辆电动车离开。

    过去一个穿白T恤的平头胖子,从帽子手中接过吉他,弹唱了一首鲍勃迪伦的《Blowing in the wind》,他的嗓子有一种很特别的磁性。唱完这首又唱了一首奇怪的歌,我拿手机百度了一下竟然是刘2的《吃面条》。他唱完招呼帽子过来唱,围观的人喊:再来一首。帽子一边过去一边扭过头对围观的人说:他明天就走了,今天过来唱两首玩玩。

    这个晚上,帽子没有新歌。我点了《杀死那个石家庄人》和《米店》,他竟然忘词了。在唱了无数首内地的独立音乐之后,他突然开始唱Beyond的《海阔天空》。

    仍然自由自我

    永远高唱我歌

    走遍千里

    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

    也会怕有一天会跌倒

    背弃了理想 谁人都可以

    哪会怕有一天只你共我

    帽子的嗓子是比李志还要沙哑的烟嗓,与黄家驹的嗓子完全不同。我也从来不喜欢他唱港台流行歌曲觉得唱得很难听。可是这一首《海阔天空》,他用一把烟嗓喊出副歌,是那么沧桑那么绝望,我从来没有听过这么有味道的《海阔天空》,黄家驹也不曾唱出这样的味道来。

    这首歌,难道不是他的写照吗?不羁放纵爱自由,却不得不背弃理想,南京的街头,以后再也听不到他自由自我高唱我歌了。

    他唱完这首歌,才九点。这时来了一群尤克里里协会的年轻人,他们每个人背着一把尤克里里,领队的帅哥还背着一个拍箱。他们停下来,想加入帽子的街头演唱。

    帽子问:你们有没有插电的尤克里里?

    领队递上来一把。帽子把尤克里里插到音响上,开始调弦。领队凑过来协助他。

    领队坐在拍箱上,鼓手双腿夹着手鼓坐在音响上,帽子刷起了尤克里里。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拍箱的音色,确实很好听。这是我第一次亲眼看到尤克里里弹唱,竟然是帽子,他竟然会尤克里里。

    说实话我并不喜欢尤克里里的音色,并且我觉得四根弦弹奏出来的旋律没有六根线生动。但是,尤克里里加拍箱加非洲手鼓加一把烟嗓弹唱出来的《公路之歌》,确实让我惊呆了。

    领队说:没想到你会弹,还弹这么好。

    帽子说:我以前做过尤克里里老师。

    帽子不唱歌了,把卖唱的设备让给了尤克里里协会,让他们自娱自乐,他和鼓手坐到台阶上抽烟,闲聊。

    一阵大风刮起来,他敞开的琴包里有一张纸票子飞了出去。我追了好远,捡起来,是一块钱。在我弯腰把这张一块钱放进琴包的那一瞬间,我看到里面的票子并不多,基本上都是一块的。还放了一盒烟用来压钱,是一盒兰州。帽子曾经跟我说过:兰州可比南京贵。南京似乎很少有人会抽兰州,我问过一些抽烟的同事,他们都表示不太了解兰州这种烟。

    这是我最后一次在南京见到帽子。他没有等到七月一日,第三天他就带着全部的家当包括那把吉他那只音响坐上飞往哈尔滨的飞机。


    南京流浪歌手尤克里里拍箱手鼓翻唱《公路之歌》

    帽子、鼓手、麦子尤克里里+手鼓+拍箱翻唱《公路之歌》

    在帽子离开南京的当晚,我在大行宫地铁口见到了长发男,他有了一个新的搭档叫小鱼,是个有着一张干净清纯脸庞的男生,唱歌喜欢用效果器播放不同节奏的鼓声,不唱歌的时候就在一旁抽烟,或者喝围观者递过来的啤酒。

    我喊道:李志会吗?小鱼唱了一首《关于郑州的记忆》,唱得中规中矩,但不像李志。我又喊:再来一首万晓利吧。他愣了一下,问:万晓利是谁?

    长发男给了小鱼一个手势,小鱼关掉鼓声,站起来,把话筒让给长发男。长发男站到话筒边弹唱了一首《鸟语》,让我颇感意外。这歌唱完后,本来围观的人散去了一大半。

    宋冬野有一句歌词是这样的:世上唯一懂鸟语的人死在了二零零六,你却还是个被梦遗弃的禽兽。

    我想,一个人如果在同一条路上走太久,可能会有两种完全相反的心态:一种是有所追寻,另一种是得过且过。很多人一开始是有所追寻,在一条路上追寻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就变成了在同一条路上得过且过。

    我不知道卖唱了12年的长发男是不是这样。

    九点半的时候,地铁口没什么人了,长发男突然开始唱民谣了:《流浪汉》、《米店》、《画》、《永隔一江水》、《安和桥》、《火车开往落日》……一首接一首。原来他也会唱不少民谣。

    我默默地听着。一直到十点,他开始唱山人乐队的《撤退之歌》——这是帽子卖唱时的散场曲。

    我从地铁口的台阶上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离开。

    尤克里里+手鼓+拍箱翻唱痛仰《公路之歌》


    南京流浪歌手主音吉他节奏吉他手鼓翻唱《公路之歌》

    帽子长发男御用鼓手合作《公路之歌》


    南京流浪歌手翻唱赵照《火车开往日落》

    长发男+小鱼翻唱赵照《火车开往落日》


    鸟语

    长发男翻唱万晓利《鸟语》


    南京民谣歌手原创

    南京流浪歌手原创民谣《敢问路在何方》

    后记

    关于这篇文字我曾经向好几个与音乐有关的公众号投过稿,他们都表示太长要压缩,我不愿意,就作罢了。我认为这篇文字中没有一句是废话,尤其是对话部分——我特意保留了对话的零碎。

    有一段对话是这样的,帽子问我:你是做什么工作的?我回答了他四个字:垃圾工作。我想很多读者都会忽略这一段对话,忽略当中那一长段关于点题歌曲《杀死那个石家庄人》的解读。他们更关心的是帽子的结局如何,他最终和女朋友结婚了没有,有没有在音乐界红起来。

    如果你是想从我的文字中读到一个大冰那样的故事,抱歉,我不喜欢大冰的故事,也给不了你这样的故事。

    我想,一个人如果在同一条路上走太久,可能会有两种完全相反的心态:一种是有所追寻,另一种是得过且过。很多人一开始是有所追寻,在一条路上追寻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就变成了在同一条路上得过且过。

    我不知道卖唱了12年的长发男是不是这样。

    这是我在文章结尾部分对长发男的描述。长发男在我这篇文章中是侧写,但是,他在这篇文章中的分量与帽子一样重要(事实上,在最早的三篇写于不同时间的初稿中,长发男完全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角色)。结尾描写的那个晚上那些个场景是真实的(当然并不是端午节后的第三天,你懂的,艺术处理),当我坐在台阶上听长发男唱《鸟语》,当台阶上只剩下了三个听众,上面那段思绪突然在我的脑海里清晰起来,于是我想要为长发男写点什么。

    其实,在这篇文章中,我这个讲述者才是真正的主角,我用了那么长的文字去述说我自己在眼前的苟且中梦想的破碎,这破碎的声音寄托于流浪歌手的歌声中,幻化成了这长长的文字。

    顺便介绍一下文中那个出现不多的老周,我也是写完这篇文字很久之后才知道他的真实情况,他是宁夏人,那是个出过很多音乐人的地方,最著名的就是苏阳乐队。老周大学毕业,已婚,现在在南京的一个西餐厅和一个酒吧驻唱,同时在教小朋友学吉他。有一次他打趣地说:最近在排《两只蝴蝶》。虽然他说得很轻松,但这背后有没有勉为其难只有他自己知道。于是我说:可以排个戏谑版的《两只蝴蝶》,这样逼格会高一点。

    好了,就这样吧。最后贴一首结尾那个晚上我写的诗吧,也许不能算诗,因为我真的不会写诗,那就叫它分行句好了。

    《你离开了大行宫,从此没有人给我唱歌》(2015.5.26)

    你扫弦到嗨起来

    台阶上只有三个听众

    你醉了

    把生命给弹进去唱进去

    我聆听到嗨起来

    台阶上只有三个听众

    我醉了

    把整个的灵魂都沉浸其中

    城市的夜晚容易失眠

    所以 我们在地铁口

    畅饮这一瓶名叫醉生梦死的迷幻酒

    全然不管这东西有没有用

    能不能让我们

    在明天的太阳底下精神抖擞

    在永恒的虚无中刷出存在感

    三餐房钱水电煤气费手机费工作婚姻育子赡养

    生 老 病 死

    在散场的时候

    我们被赤裸裸逼回了现实

    连一句再见都羞于启齿就匆匆撤退

    在夜幕中向两个方向落荒而逃

    从左起:鼓手、帽子、老周、长发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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