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下野狐的小说《搜神记》,讲到海底鲛人国的故事。国中的鲛人公主有件传国至宝:
无邪鲛珠。
宝珠之内寄宿着公主的灵魂,谁握在手中,灵魂就能告诉这个人,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这是极具诱惑力的异能。
问世间有多少人,受困于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想要生活在哪里。人生在世,又有多少难以抉择的事,爱他还是爱他,爱她还是爱她,甚至爱他还是爱她。如果世上确实有如此宝物,一问便知自己心意,从此不会饱尝后悔之苦,何等快意人生?哪怕不能一直拥有,就算只能问到一个问题,解除他多少年的心结疑问,也是不得了的价值啊。
可是小说里却有位小脚色,柳老英雄,一反世人想象,拒绝了这个福利。
他说,他的年纪已经大了,大半辈子走了很多路,经历种种世事,随随意意的选择,更是做了不计其数。如果问了鲛珠,得到的答案,跟自己几十年所走的道路南辕北辙,而自己一生所求、所得,竟然跟本人内心想要的东西,毫无关联。这种失落,这老头摇摇头,不想承受。
“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不论戏班的师父怎么纠正,程蝶衣还是将它唱作“我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直到师兄将一根烟枪插进程蝶衣的嘴里,一番搅动,直搅得的鲜血直流。他才在舞台上深情款款的唱出了“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
《霸王别姬》把“不疯魔不成活”这六个字从头演绎到尾。蝶衣在戏里戏外,分不清自己是男人,应该爱女人,还是女人,应该爱男人。演员演到极处,分不清是人在演戏,还是戏已经变成了生命本身,生活才是一场毋须观众的演出。
张国荣所有的电影里,我总是固执的觉得,一部《霸王别姬》,最能概括哥哥一生。只可惜世上没有无邪鲛珠,没有能在混沌万端的世间,澄澈这一缕迷茫的灵魂的宝物。
你可曾有过,在夜深人静时,追忆往昔,想起人生的岔路口,若是当时选择了另一边,今天的悲喜际遇或许全然与事实相悖。
又或许,"也许每一个男子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致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窗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粘在衣服上的一粒饭粒子,红的却是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
林林总总,世间百态,不过是人心一瞥,若是一颗鲛珠正在你眼前:
一生所求者何,这个问题,你敢不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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