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跟着我爸在西安待了几年。
印象最深的是西安的那段老城墙,具体哪一段我也不是很清楚,就在当时住的老房子隔壁,腿着去500米就能到。
我最喜欢爬城墙,喜欢数着砖头缝隙里的青苔,喜欢坐在城墙上的石桌上像观音似的坐莲花。
有一次我站在最高处跟我爸说,将来我也要造城墙。
大概是5、6岁吧。
那时候觉得梦想都要很伟大,造城墙诶,多牛逼啊,像秦始皇一统七国那样牛逼。
我爸朝我笑笑,说,行啊,先回去把积木搭好。
于是我在西安搭了好几年的积木。
在网上看到很多鸡汤文,说梦想说未来。
说的好像他们都有过梦想能预知未来一样。挺烦的。
在我再稍微大一点儿的时候——我是指比许下造城墙那个虚伪的梦的时候——喜欢上了看军事节目,跟我表弟每天一放学就抱着电视看。
哇这个手枪好帅,哇这个舰艇好牛逼啊,哇你看这个飞机。
就记得这么三个了,那时候我们还能知道很多型号的手枪和步枪。有一天我爸给我买了一个带塑料刺刀的AK47模型,我笑得几天都合不拢嘴。
我拿着那个只有我身体一半长的小玩具,郑重其事地对我爸说,爸爸,我将来要去当兵,要拿枪。
我爸笑着问我,诶?不造城墙了吗?
我头一次看到泥瓦匠的时候,已经在上初中了,学校旁边在建图书馆,那些工人背着水泥和砖块,啪嗒啪嗒地把水泥拍到砖头的一面,然后摞上下面的砖头。
那天晚上我回去跟我爸说,爸爸,造城墙的是不是就叫泥瓦匠?
我爸眼一眯,是啊,这可是你儿时的梦想。
我翻了个白眼。
等到我上初二的时候,沉迷在网吧不可自拔。几次都被我爸拖着回去了,皮带都打断了几根,还丢了辆自行车。
有一天我爸又在网吧里逮着我,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回头一看,眼前一片模糊。
于是我就戴上了眼镜。
我爸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说,不当兵了?
我低着头不说话,晚上悄悄地把那个小玩具拿了出来抱在怀里,哭了一晚上,眼睛都快瞎了。
再次接触到梦想这个尴尬的词语,已经是大学了。
军训第一课就是教我们要有梦想,有动力。
我在下面定了定神,仔细想了想从高中那洪流一般的人群里厮杀出来的这几年,梦想还是越来越遥远了。
我都忘了梦想俩字儿是怎么写了。
再后来,遇到了现在的一个朋友,也谈过梦想。他说过一句话让我醍醐灌顶。
梦想不就是边梦边想吗?你说你那些宏大的愿望到现在还出现过几次?
大多数都在梦里了吧。
现在的人的梦想,都和利益挂着勾呢。
我现在也还是常常去说梦想,但是总带着没办法撇下的谨慎和不可思议,比如环游世界,比如去看看日本正宗的樱花,比如一个月能赚两万块,比如和现在的女朋友结婚。
越来越接近实际了。
这些欲盖弥彰的梦想啊,都穿着一层厚厚的盔甲,他们无情、冷漠,他们手握兵器向我们靠近。
而我们唯一的武器,就是还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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