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我是真的以为下山之后就可以把仇人手刃的。可是看着他3岁大的女儿睡醒后揉着小眼睛抱着我的腿叫我叔叔的时候,我发现自己,下不去手。说起来,这真的是世仇,我爸杀了他爸,他杀了我爸,我妈丢下我自己跟着她曾经号称最不耻的商人跑了,是师傅把我带上山养大的,也是他告诉我谁是我的仇人,教给我一身刀功,他把仇告诉了我,可是却没有告诉我如何去恨,或许是因为师傅太好了的原因,即使没爹没妈我依然觉得自己过得很幸福,对于复仇没准只是另一种层次的心理满足。
认真想想,他真的是把我弄得家破人亡,可若不是如此我也遇不到如此好的一个师傅。又转念一想即使他没有杀死我的父亲,或许我母亲也会跟那个商人私奔,然后我就会以另一种方式体验一下什么叫做家破,父亲肯定会因为生活抑郁而更加酗酒,之后肝病,紧接着随之而来的就是人亡。我的人生如果一如过往不起波澜,也不一定会是一个美好的人生。
我没理由原谅他,毕竟受伤最深的是我爸和他爸,但他们都死了。以事件双方的死亡为一个一件恩怨的结局,只要不较真,大家都能很开心。
我把睡迷糊的小可爱放回了她的床上,看了看卧室外的蓝天和阳光,那么空旷,和高远,不是为了杀他,那我练刀干嘛?或许,世仇是学武的原因,却不是学武的目的。我又想起了我师父,一个60多岁的老太太,她煲的皮蛋瘦肉粥是世界上最好喝的粥,虽然她最后死在了这种粥上。
孤单是什么?是感觉一百年都太久。纠结是什么?活得没趣可又不想死。唉,老太太实在太可爱了,或许我不在执着于复仇,是因为他家女儿没睡醒时眯着眼的样子,很像老太太在山上打下野猪时开心的笑脸。
一件别人看起来很无关紧要的小事,让我放弃了坚持了16年的执念。
想一个人,想16年,看起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老太太一直说我有病,她说我唇薄脸尖,心脏奇大,从心中流出的血永远不急不缓,冷的跟我的名字一样,周游鱼,是有着一双死鱼眼的冷血动物。她好像是对的。老太太死于切瘦肉时划破伤口引发的破伤风的时候,我好像就没哭,一个用刀的宗师,却把自己的手指切破了,这么可笑的死法,我也没笑,就像接受我爸被杀,我妈丢下我一样,冷静的像个人渣。
师父会很多种刀法,她只交给了我两种,一是她煲皮蛋瘦肉粥时,切肉和皮蛋时用的,煲粥刀,还有她杀猪时用的杀猪刀,她好像就没指望我能报仇,只希望我能在她不能动的时候,给她煲她最喜欢喝的粥。可惜,她在她还行动矫捷的时候就随便找了个可笑的死法, 死了,终究没能喝上我煲的粥。
刀法的名字虽然很衰,绝情刀依旧威震江湖,因为她出刀的狠辣和残忍,她的刀下,非死既残,截肢手法一流。
她的仇人很多,她捡我的时候,就在被几名少侠追杀,因为刚喝了自己煲的粥,不想动手见血,于是就当饭后运动,带着一群不怕死的年轻人,边看着夕阳,边用轻功兜着风。她发现我家这里的天空仿若被烧过一般,和着夕阳特别漂亮,赶过来才发现,被烧的不是天空,是我的家。
我的前仇家,到底没忍心亲手杀我,只是放了把火,或许是想把我烧死,或许是想告诉别人里死人了,快点过来看。真要等我妈从娘家回来,我是一定会被饿死。
于是,是师父带着我去找的我妈,把她从那个商人的床上拉了起来,告诉她你丈夫死了,我想收你儿子当徒弟,过来知会你一声。我妈想哭一下,可是却没有眼泪,好在她大了个大大的哈欠,带出了几滴泪水。她为她的前一次家庭的破亡流过了泪。所以她松了一口气。把我托付给了老太太,安心做起了商人妇。
我很不解,问她为何大费周章要收我做徒弟?她说,我那时候被烟熏的脸黑黑,两道泪痕,抱起来说了一个粥字,声音很轻,不过很萌。很多时候,心动就这么简单。
不入江湖,便不知道江湖有多大,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学会了嘛。师父死前跟我讲,如果以后我不知道去哪里好,就去西地森林边,那里有个叫做游鱼记的客栈,你去接手它,算是给我的遗产。纷争是江湖的一部分,自信可以用拳头解决问题的侠客,总是懒得和人废话,毕竟他们这几十年学的是怎样砍人,而不是怎样辩论。出过几次刀之后,师父遗传给我的仇人,纷纷找上了门来。学了她的刀法,成了她的恩情,自然也就担了她的因果。
我一直很不解,为什么这么可爱的老太太,会和那么多人结仇,也不明白,老太太出手为何这么狠历,以至于会在江湖留下赫赫的凶名。或许那间客栈,能给我答案。
有比较才会有差距,原来杀猪刀杀人也非常好使,煲粥刀不仅仅能把皮蛋和瘦肉切成漂亮的丁丁。当他们发现正面打不过我的时候,开始尝试跟我交流。我也从这些人口中知道了一个不一样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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