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一辈子,老老实实,本本分分,这就够了?"只有在埋头苦干的同时抬头看路,才能找到方向,走得更远。
十八洞村之外
最近看了电影《十八洞村》,湘西苗寨,山清水秀,道道梯田,风景迷人,青石悠悠,炊烟袅袅堪比世外桃源。
十八洞村之外退伍老兵,打过仗修过飞机,勤勤恳恳生活,结果被政府精准识别为贫困户。他从心底抗拒,这让他顿时觉得尊严扫地。
他那一声声“我一辈子,老老实实,本本分分,为什么?”
这句话一遍遍回荡在我脑海里,我想起了诺基亚被收购,时任CEO约玛·奥利拉在记着招待会上公布同意微软收购时最后说的一句话:“我们并没有做错什么,但不知为什么,我们输了。”
是的,这位勤劳本分的退伍老兵,他并没有做错什么,但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成了拖后腿的贫困户,需要别人扶着走了。
看到这位老农,我想起了父亲,也许跟剧中的人物年纪相仿,刚好我也生长于湘西大山。
我的家乡,风景还不如十八洞村。我们的房子错落的分布在各个山坳里,邻居至少在两里开外。
当然这样有一个优势,我们有更宽阔的田土。我家4口人有6亩地,几十亩山林吧!也正是这些,让父亲深深的把根扎下了,不曾挪动过半分。
可是我们田地也是分布在各个山头山坳,这里一分地,那里五分田。
父亲,一个聪明好学,能说会写,为人处事极其到位的一个人。
父亲学习成绩极好,因为记忆力好,现在我们年轻人也不如他。七十年代末,十五六岁的他,考上了高中,但因为是家中长子,底下有弟妹三四个要照料,所以听从爷爷的话,跟着爷爷学手艺了。
我爷爷是木工匠人,我们湘西的大山里有无数的大树,在此之前所有人修的都是木房子,冬暖夏凉。爷爷是十里八乡出名的师傅。
后来,爸爸常说,“我16岁跟着你爷爷学手艺,17岁就能自己独挡一面,人人敬我一声师傅。”一脸的自豪,光彩照人。
那年头手艺人是吃香的,主人奉着好烟好茶,好酒好肉,走时不仅结算工钱,还得猪腿、猪头、糍粑给师傅装好半箩筐,另一半装着师傅的工具。
一家的房子修好了,爷爷和爸爸也就满满一担挑回来啦!
八十年代我家是富裕的,别人家青黄不接,我家谷仓有余粮,别人家孩子吃不上的糖果,我们吃到长了蛀牙。别人家一年吃不上几次肉,我们已经挑肥拣瘦了。
父亲名气越来越大,手艺越来越精。总是一张八仙桌稳坐上位,端一杯小酒,红光满面的谈论他曾经执掌修理的那些如艺术品的房子。“一栋房子修好不需要一颗钉子,墙壁木板拼接严丝合缝,连一根针也插不进去”。下面一波波的人,端着小酒杯,敬一声“师傅,喝酒。”
90年代,村里开始有人觉得种田太累,不安分的走出去了,但是父亲拒绝。
2000年以后无数的人走出去了,更多的田地荒芜了。父亲说,这些天地看着荒芜了,怪可惜,他们不种我来种吧!
他说:这个社会再怎么发达,人总还是要吃饭的呀!
他把周边人不种的田地都种上了,他说他舍不得这些土地。
00年以后,原材料的减少,工价的高涨,慢慢的,人们开始摒弃了原始的木房子,都改修漂亮的小砖瓦房。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彻底的没有人再需要修木头房子了。
为了增加收入,把青山一点点开垦成梯田。种玉米,也种过梨树,后来改种橘子。所有的作物都没有给他带来很好的收益。倒是起早贪黑的,半尺锄头一点点的开垦,赚了一身累。
现在父亲酒过三巡,依然喜欢端着酒杯,眯着眼,似在遥想当年,金戈铁马,辉煌岁月,说着“当年,我十六岁跟着我爹学艺,十七岁已经当师傅。”
再没有那么多人附议他,再没有人会端起酒杯敬师傅。
反而更多的时候母亲就会说“喝多了就别喝了,去洗洗睡吧!”
酒过八分,父亲会被扶着离开酒桌,他趔趄着,口里喃喃的含糊的说“我没喝多,我当年十七岁……他们一个个敬我……叫我师傅……”
慢慢的声音小了,父亲颓然的坐在小木凳子上,靠着墙,侧身佝偻着背睡着了。
这个时候我不免心疼。父亲着一辈子,也是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可到头来。
到头来先走出去的人,一个个在城里买了房子,车子,娶了媳妇。父亲依然靠着这些他一根根柱子竖起来的房子,守着那舍不得离开的七亩八分地。
弟弟三十岁还没有娶上媳妇,相亲人家开口先问,县城里有房子么?
脑子里回荡着十八洞村电影中那一声声无奈的质问,问苍天“我一辈子老老实实,本本分分,怎么就被识别咯,需要别人扶着走喽?”
老父亲的影子与剧中老兵的影子交错重叠着,我恍然悟道“只有在埋头苦干的同时抬头看路,才能找到方向,走得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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