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隔壁一位八十多岁的老人去世。让我又不禁想起我的奶奶,奶奶走的时候也八十多,距今有十年了。
奶奶刚走那天,我女儿三岁多,她问我姥姥怎么要躺在透明的盒子里,问我为什么要把姥姥烧掉?我告诉她姥姥死了,我们会再也看不见她,不过她会在天上看着我们。女儿似懂非懂,第一次遭遇亲人的离世。
奶奶刚离开我的那几年,我常常梦见她。梦见她又活过来了,跟我说着家常,说遗憾没有来我的婆家看看就走了,说着说着我在梦里哭醒。在外打工的几年,奶奶常念叨这事,其实也不远,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就过江的时间长了些。春节回家,客运最忙,担心奶奶受不了客车的颠跛,这个事情一拖再拖,最终成了遗憾。
在爸爸十几岁的时候,爷爷就去世了。奶奶一个人支撑着一大家,我不敢想那日子是怎么过来的。
我和弟弟是奶奶一手带大的,妈妈说那时候她要用糖才能骗我们跟她睡,如果糖吃完了,我们俩通常会跑掉,还是去跟奶奶睡。
我的记忆里,上小学了,我和弟弟都挤在奶奶那张造型特别,很古老的床上。我们俩不起床,奶奶会踢上我们两脚,踢醒了,我们才不情愿的起床。
那时候没有钱去买早餐吃的,前一天晚上奶奶会把米用电饭锅泡好,到天蒙蒙亮开始煮,有时会蒸上俩咸鸭蛋,有时会蒸些豆豉,我和弟吃得很香。
奶奶,弟弟都属鸡,相差整整六十岁。我大弟弟两岁,所以我们上小学奶奶快七十岁了。她眼神不好,为了我们上学不迟到,还让我们教她认挂钟。
我还记得我和弟弟是怎样兴致勃勃教奶奶认钟的,我们分分钟有了老师的样子,而奶奶就像个小学生。奶奶学会了认钟之后,我们逢人就“夸”奶奶聪明,奶奶看上去也是高兴不已。
我上初中离家较远,只能周末回一次家。奶奶会在周六不断地提醒妈妈,玲玲要回来了,玲要回来了。意思是说,我周末好不容易回家,妈妈一定不要忘了买菜,主要是别忘了买荤菜。奶奶没有记错过周末,应该是每天数着日子的,不像我们现在可以定闹钟。
我和弟弟上完初中后,分别去了外地上中专,高中。一个星期回家变成了一个月,然后出去工作,回家的时间更少了,奶奶只能在家盼啊盼,我们的每一次回家都是她的惊喜。然后拿出各式各样的吃食,都是给我们留的。
有工作了,给奶奶买好吃的,她会念叨好久,我孙女能给我买好吃的了。还记得给奶奶买过一条半裙,其实我不确定奶奶会不会穿,因为她以前从来没有穿过,村里同龄的老人也没见谁穿过,后来奶奶穿了,还经常穿,所以奶奶是爱美的。
给奶奶钱,奶奶是不要的。后来说您就存着吧,我出嫁的时候您就多给一点压箱钱。到出嫁的那天,奶奶拿出一叠钱的时候,我还是不敢相信,她真的没有用过那些钱,真的都为我攒着的,我哭着说不要,奶奶还是硬塞给我。
后来有了孩子,出去打工了,爸爸说奶奶神智不清了,有时会不认得人,腿脚也不方便了。我有一次过年回家,看着摔得鼻青脸肿的奶奶,哭了。奶奶却说,你看我多厉害,这么摔都没死。
奶奶走的那天,我在深圳,爸爸通知我已经是夜里十点了。没办法马上回家,只能一直哭,一直哭。
我知道最疼我的奶奶永远离开我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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