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憾

现在终于懂得了，最残忍的不是失去，而是先拥有后失去。虽然已经过去了十几天了，可依然不愿相信，那个最疼我爱我的奶奶，就这么离开了。前些天，每天下午我还喂您吃饭，陪着您，您的精神还是那么好的，和我有说有笑的，还操心着让我别在医院呆久了，早点回家的那个您，就突然走了……

那天早晨妈妈从医院打来电话后，我脑子嗡嗡的想，急忙督促妹妹换衣服去医院，妹妹问我怎么了的时候，我说不出一个字，直到走到了马路上，我才哽咽着说了，妹妹才十一岁，我不知道她是怎么理解的，是什么感受，总之，我的眼泪一直落到了医院，来到了奶奶的病房外，我停下了，努力的克制着自己，不断深呼吸。步履维艰的进去走到床前，奶奶就在床上躺着，面容慈祥，就和睡着了一样，我拉着她的手，还是热的，我握着，紧紧握着，就像小时候她拉着我一样，我一直一直握着，直到医生过来要用被子盖住她的脸时，我才终于明白了以前认为的很做做的电视里那种家属阻挠哭泣的场景，此时此刻，我也是多么不愿意让被子盖上……

你带走的是遗憾，留下的也是遗憾。我连您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如果，知道那天下午是最后一面，我绝不会离开您半步，如果知道那是最后一面，我肯定不会说您一丝半毫，不会再用命令的口吻说：你不许吃辣椒，现在必须喝药…………可是如果呢？

我不想动，不想说话，就只是在您的灵前待着，一整天都在烧纸，眼泪就那样吧嗒吧嗒的掉，我不知道该怎样去弥补我内心的遗憾，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想多陪陪您。直到晚上，我便不再掉眼泪了，就只是待在那，我以为我的眼泪流干了，不会再哭了，即使殓棺的时候我都不曾再哭，可是，当最后用白布盖住您的脸，真的再也无法见到后，再次泪流满面，我上前无力的再次用手摸着您的脸，那么那么冰，凉到了心里。埋葬的时候，我把土一点一点的撒在棺材上，就要那样亲手送走您吗，奶奶？

没有任何时候我是这样的孤助无缘，此刻即使是我的爸爸妈妈、兄弟姐妹，他们也根本无法理解我的心情，一点也不能，此刻我有的何止是难过。奶奶共有六个孙儿，最最疼的就是我。小时候，心灵手巧的奶奶给我做各种布偶、玩具，绣好看的花，我的第一个风筝是奶奶给我买的；第一次旅游去北京是奶奶带我去的；小时候和父母在外地，吵着嚷着要回家要奶奶；有一次夏天突降暴雨，年迈的奶奶不顾身体背着我就往家跑，一进家门顷刻间就倒在了地上；第一次上学是奶奶接我回家；上初中，她步履蹒跚的来学校看我；高中后，几乎每学期结束才回家，每次一回去，奶奶就特别开心，乐呵呵的，笑的像个孩子。她已病倒多年，我一回家，她的精神就好很多，奶奶自己说，我就是她的药，如果我能每天陪在她身边，她肯定身体就好啦。以前我也会很开心的答应她说，行丫，我天天陪着您，给您做饭吃，虽然我做饭很难吃，可每次放假回家，奶奶就夸奖我做的菜越来越好了，比爷爷做的还好。可现在长大了，知道这样的回答根本就是敷衍，我不想骗她，索性就不说什么了，虽然这也只是她的玩笑话，但由于我的不敷衍，能感觉到奶奶明显的失落。上了大学，回家的时间就更少了，奶奶身体也越来越差。我每个周末都会给打电话，可很多时候她都没接上，而我一忙其他事就忘了，当再想起来时自己就推托到下一个周，就这样往往每两三个周才会和奶奶通一次电话，每次电话一通，奶奶一听是我，就能听到她那很开心很开心的笑声，电话里总是各种叮嘱我的话语，她总是说，我又给她打了，我对她真好，真是她的乖孙女。奶奶在我面前太容易满足。可是现在，再也不能给奶奶打电话了，再也不能了。她再也听不到我说话了……

这些天，手机关机，朋友们发的消息不回，电话不接，在家看到很多同学，我也很没有礼貌的视而不见，即使他们都觉得我很孤高自傲，也无所谓。我此刻只是想安安静静的，只是不想话。虽然现在也已经过去了十几天了，我依旧是不想说话，只在过年的时候给同学逐一编写了短信后就在也不想动手机了，我只是想安安静静的，只是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而已。

还记得奶奶以前对我说，等她走了，让在她嘴里放一块金子，奶奶出身是地主家的大小姐，虽然娇惯，但性格却很要强，即使在晚年被各种疾病缠身，却依然坚强。即使我想这一部分性格也隔代遗传给了我吧，虽然我在家境阔绰的环境下长大，也被各种娇惯，可近几年父亲事业的不顺心，让我懂得了责任与担当，却也让我更加的学会了倔强和坚强。就比如这次奶奶的离开，即使我再怎么难过，在下葬后，我便再也没有在任何人面前掉过一滴泪。这几年，父亲不得不更多的在外操劳，奶奶很少见到他，但奶奶却总是不说，甚至连电话也不要求打，妈妈说奶奶带了一身遗憾走的，是没错的，奶奶最疼爱的儿子便是我爸爸，而临走时没见到他。记得上次见到我爸爸还是她上次住院的时候，奶奶在到医院的途中就昏迷了，当时父亲是三点的火车，必须提前走，当奶奶醒来后，父亲却已经离开了。这就是所谓的最后一面了。爸爸再次回来，奶奶依旧是端详的躺着的，可是，却再也醒不过来了，这竟成了最后一面。爸爸如若知道，那次一定不会坐车走的，奶奶如若知道，一定会挣扎着醒来看看她最疼的儿子的。而我，如若知道奶奶那天会离开，我一定一整个假期都陪着她的。还记得这次奶奶住院是妈妈回去接的，于是便是我早晨去办理住院手续，当奶奶到了医院见到我后，就又如往常一样乐呵呵的笑，而我看着她那被悲痛折磨的样子，再怎么都笑不出了，而她给我说的第一句话竟是，为了给她办住院手续，害得了我都没睡懒觉。我立刻泪流了。可怜的奶奶，自己都病的不成人样了，却还心心念念的想她的孙女今天没睡成懒觉。

都说人是心灵相通的，这我是信的，因为以前每次奶奶病重了我都会做梦，梦到她。可是这一次……前两天和爷爷聊天，我说到没见到奶奶最后一面是我一辈子的遗憾，这次奶奶提前都没让我梦到她，一定是在她离开前的那天下午责怪我说她了，态度不好，所以都不让我见她最后一面。话还没说一半，就又已经哽咽的说不出一个字了。这些天晚上，只当很困想睡觉，躺在床上后，就睡不着了，就想奶奶了，也终于知道了什么是泪湿枕头了，躺在床上我总是在心里想着，奶奶，让我梦见你一次吧，总是哭着睡着的，往往第二天醒来眼睛都是红肿的。在奶奶离开的前一天我没有顺着她的意思，在她离开的时候，我没在身边，这是我最大的遗憾。而这个遗憾，此生终究无法弥补。

后记：最近都起床很早，今天下午好困，便准备睡觉的，可躺在床上后就又睡不着了，想看想着又哭了一下午。最近心里真的好难受，把这些写出来可能会好受点，感觉几乎要崩溃了。就在写这篇文字的时候，又有几个朋友给我发消息，我看见了，还是不想回，我怕说话，怕聊天。我只能说对不起，其实现在真的很想有人和我聊会天，只是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2015年2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