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1月31日(第22天)
我在J大厦居住的时候,每周一、三、五都会有一个贵州安顺男人挑着两只圆圆的筐来楼下卖他自家酿的米酒。
他从来只卖两种东西:前面筐里是自家酿的米酒;后面筐里是个头很小的农家鸡蛋。那鸡蛋卖得无比贵,但味道好极了。我已经很多年没炒出过金灿灿的鸡蛋了,那样纯粹的金黄色,就象梵高生活了一年多的法国南部阿尔勒天空下的向日葵。
我怀孕的时候,每隔一段时间,只要逢一三五,我就会去买这个贵州男人的米酒和鸡蛋。米酒两块五一斤,颤颤地盛在一只塑料袋里,每次我买三块钱的,他会为我再加一只塑料袋,我们总是配合默契地将装满米酒的袋子套在另一只袋子里。我第二天的早餐,就是米酒加鸡蛋。
我坐月子时,这个贵州安顺男人的米酒成了我每天早餐必吃的内容。我在豌豆出生18天后的早餐基本每天都是这样单调:两个大馒头、三个煮鸡蛋、安顺人自己酿的醪糟一大碗(我发现,用它加水加鸡蛋煮醪糟,发奶效果就是比商场卖的米酒要好得多。)
今天中午我又硬着头皮大口大口喝木瓜汤。从口感上来讲,又甜又腻的汤实在难以下咽,但我还是强忍着喝了两大碗。
10:00-12:00宝宝在沉睡,我抓紧时间补觉,醒来时精神饱满,体力渐渐恢复了。
KEN看我一天天神情恍惚,他很怕我的产后抑郁症越来越严重,于是总是鼓励我在天气晴朗的中午洗洗澡。他说:“亲爱的,你洗澡后身上没那么黏了,心情自然会好很多。”我听了他的话,14:00舒舒服服地洗澡洗头后,果然神清气爽。
下午,KEN回到豌豆出生的医院办理她的出生证,据说要等到2月15日才能取回来那张纸。
今天宝宝表现得很安静,给她换尿布时不哭不闹非常配合。她拉屎依然奇多,衣服和小包被都被沾脏了。
一些育儿资料上说,一个多月的孩子的眼睛和脑袋才可以随着爸爸妈妈的喊声转动。可是今天晚上,我和KEN惊异地发现只有22天的豌豆眼睛和脑袋已经随着我们的喊声灵活转动了。
我一喊她的名字,她的眼睛就转向我的脸,那么专注而清澈地看着我,我突然感觉第一次和这个天天吃了睡睡了吃懵懵懂懂的小生命有了真正意义的交流,那一刻,长久以来孤独无助的我激动得几乎要流泪。
2011年2月1日(第23天)
今天中午KEN为宝宝洗澡时我们惊讶地发现她第一次不恐惧不哭闹了,我的天,这个超级敏感的孩子用了那么久才终于不害怕洗澡了。之前漫长的22天中,每逢她洗澡我的内心经历了怎样痛苦的煎熬啊。
因为宝宝这些日子吃奶量大了很多,她拉屎奇多,今天拉了4次,都奇臭无比。婆婆很专业的点评是:“这是因为她摄入的蛋白质增加了。”
我细心地记录了一些喂奶的时间:4:30、8:30、9:00、12:00、14:00、15:00、16:00、17:00...... 我不明白为什么,宝宝总是在下午吃奶次数极多,基本一小时吃一次,而且吃完后睡觉也很不安稳。她吃完奶,KEN还要拍嗝半小时,她只睡半个小时又哇哇哭着要吃奶,这样频繁地喂奶让我疲惫不堪。
随着这些日子宝宝吃奶和拉屎都越来越多,婆婆没有最初那么紧张了,她不是在我每次喂奶的时候都站在一旁监督了,而是经常待在客厅电脑前上网。因为终于有了一丁点个人的空间,陷在厚厚泥浆下的我终于有了一个小小的出口可以透口气,我的情绪渐渐好转一些了。
今天上午,KEN难得很清闲,没有电话预约来配眼镜的客户,冰箱里也有足够的储备,不需要他出去买菜。当宝宝不睡觉的时候,心情很好的KEN一直兴致勃勃地抱着宝宝深情地为她唱几首广东民谣,旋律简单、温融、好听。
我躺在床上静静地听着KEN唱出悠长缓慢的调子:”鸡公仔,尾弯弯. 站在屋背睇春耕......"这旋律让我放松,昏昏欲睡。阳光像金子铺洒在床上,温暖的色调将曾经像厚厚大幕般紧紧裹住我的苦恼、低落、无助、迷茫都稀释得越来越薄了。我很希望他一直唱下去,让我们永远停留在这懒洋洋的温暖里。
记得,我刚刚认识KEN的时候,我一听到他金属般质感的声音说出的一口漂亮好听的北京话,那一刻,我就知道:完了,我爱上了这个男人。生了孩子后,我们俩都累得昏天黑地,每天只能睡三四个小时的KEN嗓音总是沙哑的,我再也听不到第一次给我打电话时的KEN那闪着丝绸光泽的让我怦然心动的声音了。
2011年2月2日(第24天)
我所有的世界所有的烦恼都浓缩成一个单词:发奶;我已经几乎忘记了外面的世界不会顾及我天大的苦恼,兀自如常快乐地旋转着。
忽然发现,今天已经是除夕了,但我从心情上根本感觉不到喜气洋洋的新年,虽然我满耳都灌满铺天盖地的鞭炮声。
去年过年前,我高高兴兴邀请在广州生活的妈妈来深圳团聚。自从爸爸2007年底去世后,妈妈就从北方来到了广州,住在离哥哥家很近的一套房子里。
因为妈妈小时候基本没有得到过自己爸爸妈妈的疼爱,因此一生都没有安全感的妈妈总是用她像小刀划玻璃般的焦虑折磨自己也折磨别人。不明白为什么,妈妈多年来都习惯于在大过年的时节和家人吵架,这次也没有例外:她在去年大年二十九再次和我大哭大闹一场,大年初三就气鼓鼓回广州去了,我那个春节过得支离破碎,心力憔悴。今年春节我又是在月子的禁闭和苦闷里度过,连着两年春节都这么灰色,不知道明年春节会不会终于好一些?
今天中午,KEN独立为宝宝洗澡时,他第一次学医院里产科护士的做法让她像小狗一样趴在沐浴架上,她根本动弹不得,因此反而安全感大增,不再哭闹和挣扎。
宝宝洗完澡后,婆婆、KEN和我先后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这就算是干干净净迎接新年了。
下午,已经太久没有写作的我忽然想写点什么,更新我自从怀孕后基本就没有更新的铺满尘土的博客,我想告诉无数在博客里不断留言的好奇读者:我结婚了,刚生了女儿。
我在博客里写了篇很长的文章《一个公主,十全十美》。我想在旧历年最后一天完成这篇有标志色彩的文章。可宝宝偏偏不停地捣乱,非要在妈妈创作的时候十多分钟就要吃一次奶,她一次次打断我的思路,让我写得极其艰难,完全凭着毅力,我终于还是写完了。
今年的除夕大餐相比于大厨KEN从前的正常水平敷衍潦草太多了,五个菜里有KEN和奶奶做的,有买沃尔玛现成的的烧鸡,KEN烧得烂乎乎相当糟糕的红烧鲫鱼、奶奶做的,算是五个菜里最精彩的板栗排骨,以及完全是为了凑“五福临门“数字的两个家常菜:炒豆干和生菜。
我们三口人依然挤在卧室里那张狭长窄小的玻璃桌上吃饭,深圳虽然有严格的“禁放烟花爆竹”的条例,但是远远近近铺天盖地的鞭炮声仿佛示威,完全淹没了我们的说话声。我心不在焉地吞咽着排骨和烧鸡,想着,一年又一年,真快啊!
自从我们搬家后,因为我们根本没时间看电视,所以有线电视一直都没有迁移过来,今天为了看“春晚”,KEN只好把电脑从客厅搬进来,我们上网看春晚的直播。显示器只好架微波炉上,网络信号不好,一家人挤在卧室看不停断线的节目。
熬到0:00,我们实在无心再看那些凑数的烂节目,都睡了。睡觉前,奶奶给豌豆封了300块钱红包交给了KEN,神情庄严地对他说:“恭喜你四十得子。”
2011年2月3日(第25天)
今天的早餐是醪糟里煮宁波年糕。我和两个南方人生活在一起越来越吃不到北方饭,我多么想念小米粥、大饼、豆腐脑、油茶的早餐.....我今年过年吃到的都是从小到大基本没吃过的东西:年糕,贵州粑子等等。
大年初一大早上我第一次见到婆婆本来很想灿烂微笑着煽情地说:“妈妈,新年好!”但想想何必这么假地表演呢,于是我省略了过年的问候,和她坐在玻璃桌前安静地吃早餐,和平日没有任何区别。
上午,我抱着吃饱的宝宝在被窝里玩,她第一次专注地盯着我的眼睛看,我和这个小生命之间有了越来越真实具体的情感交流,那一刻的感动热热地流过我心底。
刚过了新年,气温就上升得很快,可是身体不好总是怕冷的婆婆想当然地怕宝宝冷,依然给她包一层毛巾被外面再裹一床小棉被,她被严严实实裹成一个长长的粽子。被捆得无法动弹的她每分钟都拼命想冲出束缚,却无力做到,她热得非常烦躁,哭闹不休。
下午,宝宝的大伯和大伯母过来拜年,看望宝宝的同时给她200块钱红包。这个腊月初七出生的小家伙没过几天就开始收红包了,这些钱陆陆续续也有几千块,我全部交给KEN让他用于进货,他现在用于周转的资金很紧张。
下午,我给广州的妈妈打电话拜年,她依然是冷淡客气的语气,就像敷衍陌生人,每一回给她打完电话我都会很伤心,但我总忍不住给她打电话,每次打电话前我都在想这一次妈妈不会让我难过的,但每次都毫无例外。
隔壁单元一楼那家人在大年初一爆发了可怕的战争,一个女人抱着一个蹒跚学步的孩子站在阳台围栏上对公公婆婆扯着嗓子开战,她细细数落着这些年她大大小小闷在心里的委屈,她像一个女战士一样向全世界大喊着:“我怕什么,离婚就离婚!”她嗓门极大,周围几座楼的邻居都能清清楚楚听到,她横下心让家丑外扬,估计她是被压抑得太久了,这次终于爆发了。
唉,婆婆和媳妇永远的战争,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我在睡觉前这样想。
(待续)
(本文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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