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758年春天的一个傍晚,被贬黜的杜甫戴着沉重的心灵枷锁在石壕村前再也走不动了,放眼望去,荒凉的石壕村顿时让他感觉更加孤苦无依。
他以一副落魄书生的姿态叩开了一个老妪的家们,矮小的老妪打开了一条门缝上下打量,探出头后又神色慌张地左右张望,随后将杜甫快速地拉进了屋中。
残破的小屋已被风吹得摇摇欲坠,简陋不堪的一张四角方桌上放着一封书信和几锻被刀枪扎过了的衣服,沾染鲜血,令人发涩。对面的床沿上坐着一个约莫十八九岁的媳妇,愣愣地望着那慈悲观音的肖像,泪水渐渐地淌湿了她的衣襟,他注意到她的一只手紧攥着剪刀。杜甫不禁回问老妇人,泪眼红肿的老妪再也说不出话来,老翁便回道:“这便是我那苦命的儿子的遗物,他们双双战死沙场……”杜甫感觉心头便是一绞,又回过头去望着那血衣,只觉得头重脚轻,叹息一声,也流下泪来。
天至半夜,全家人具已睡深,猛然间听到门外鸡鸣狗嘶,尖叫声、哭声、骂声、愤怒声,连成一片。门外两对差役毫不犹豫地砸开了老翁家的门,砸碎的门板深深地插入了泥土中。杜甫被吓坏了,他连忙披衣出屋,还没等问,只看到老翁翻墙便跑,而堂前气势汹汹的官差却逼着老妇答话。老妇双眉紧皱,手里捧着一封书信和那件血衣向官差哭诉,官差却一点都不相信老妇说的话,随即一把夺过血衣扔在地上,书信也撕成了碎片。官差把厚重的皮鞭打在老妇身上,扎心的疼痛钻进老妇的各个毛孔,马上,豆大的汗珠就滴落在地。杜甫想拦,却被推到了方桌之下,强烈的愤怒在杜甫心中燃烧,他捶打着自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老妇人被官吏带走。
他恨极了这些人,但他却更恨自己 。
一片混沌的场面逐渐平息,乱后的石壕村显得格外安静,静得可怕。他隐隐地听到了呜咽声。小雨就是在这时纷纷下起的,分外地冷,他摸了摸自己冰凉的双手,好像摸着别人的手一样;苍老斑驳的影子在风中随着烛影晃动,杜甫的白头发又添了几根。
第二天,房中一具尸体被抬了出来,那是老翁的儿媳(她是吊死的),一旁的老翁已然是泣不成声了。入葬的时候,老翁把血衣也一同埋了进去。杜甫在坟前木然了,哽咽得说不出话来,然后重叹一声,便扬长而去了。
老翁再抬起头来,望见杜甫的背影已越来越小,他沿着歪歪斜斜的石板路无声地离去,身形模糊缩成一个黑点。小雨又开始下了。
连片的乌鸦叫声响彻云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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