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母（上）

      暑假培训结束，好长时间没回老家了，于是驱车回老家看望老人和孩子们。孩子在姥姥家，先去岳母家。开车两个多小时，来到岳母家的巷子口，空气中弥漫着不知哪家饭店炒菜的味道，街道边喇叭和人叫卖声不绝于耳迎面而来，仿佛这一切又要把自己带回昨日。

      看着大街上的车水马龙，心里寻思着：“车该停到哪里呢？现在到哪儿都是车，不知岳母家房后面还有停车位吗？”开着车，脖子开始不自主的抻长了往巷子那边看。

      当把车开进巷子里时，远远就看见房子后面有一辆三轮车，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猜想这准是岳父的精心安排。当我开车来到跟前，下了车，扭头望见在巷子拐角的一 大门檐下，却是岳母正和几位老太太正一边摘菜，一边等我回来，我赶紧打声招呼：“妈妈我回来了。”妈妈欠了欠身子，笑脸答应着。

      回家见到了女儿，和岳父打过招呼，把带来的东西收拾好，岳父早已把晚饭都准备好，不一会儿岳母也从外面回来，我们一起吃过晚饭，收拾完，孩子们跑到一边玩耍去了。我坐在桌子旁边，想看看手机上有什么消息，又觉得有些不太合适，这时岳母端过来一盘水果轻放在我前面的桌子上，她轻轻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眼睛似乎在看向电视那边，此时，岳父坐在床边，打开了电视机，电视里出现了他最喜爱的欢乐斗地主节目。

      要是以往，夫人在的情况下，此时，我倒是比较自在一些，可以跑到外屋忙点自己的事情。不过也越来越觉得，现在，坐下来陪陪他们是自己应该做的事情了。心也不像那几年，装着好多的事情，即便聊天，心也不在当下。是我也老了吗？谁知道呢，自然就好。

      前些年回家，如果夫人不跟着一起回来，在岳母家还是有几分陌生和距离感，这几年却越发放松和自在了，也开始不把自己当做外人了。

      平时不常回家，每次回来，都能感到老人很想和儿女们多聊聊天。岳母和我这个女婿聊天的内容很宽泛，从天气开始到衣食住行，身体健康状况，工作情况，童年往事，亲朋好友，再到家庭琐事这些，话题经常在上面游走，我到是很乐意去听，反正随她心愿就好了。

      今天也不例外，在问过我们夫妻二人最近的生活之后，话题就漫游到岳母过往的家庭生活琐事中，几乎每次都谈到他们年轻时，岳父下班后经常到外面打麻将，很晚才回家的事情。漆黑的夜晚，只有她一人留在家中很害怕，因此夫妻二人吵过太多的架，生过太多的气。

      以往说到这些只是会有些生气，但会马上意识到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诉说还会继续下去。今天岳母说着说着却伤心的落下了眼泪，仿佛心里还存有无尽的委屈，诉说也停止了下来。哎！人老了，陈年往事却以更加的清晰样貌在心中浮现，仿佛就如昨日一般。

      岳母掉眼泪了，弄得我也有点措手不及。本来专心看节目的岳父回过头来，略带几分歉意，半开玩笑式打圆场说：“那时侯，我年轻不懂事，你看现在我天天在家干家务，再也不晚回家了，现在你幸福了吗？嘿嘿，你就是不知足！”说的岳母也破涕为笑。

      我也紧跟着说：“老天是公平的，现在平衡了。”

      我接机好奇的问道：“妈妈既然这样，那你当初是怎么看上爸爸才结婚的？”

      岳母略带点生气的说：“我才没看上他呢，本来想着他家穷，估摸着，向他家要一块手表，是拿不出来的，也就能辞掉这门婚事，谁成想，过了几天，他家还真的托人送来买手表的钱，这门婚事是没办法了。”说完，岳母叹了一口气。

      我又好奇得问：“当初你们见面的第一感觉是什么印象，还记得吗？”

      妈妈的笑容中带着一点点后悔，拉长了声音说：“长得不行，晒得又黑，外表又粗糙的一个人，当时我就没看上，回家就不愿意了。”但那笑容里仿佛还有昨日青年男女初见时的期待。

      然后我又问岳父，岳父望向岳母，眼睛也亮了起来，认真而又高兴地说：“我觉得她长得不错，很漂亮，浓眉大眼的……”看看镜框里那些老照片，年轻时的岳母，确如岳父所言端庄而漂亮。

      听他们说同样一件事，彼此却有着如此囧异的感受，顿时觉得生命的缘份相遇是这么的有趣！我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聊的很愉快，不知不觉到了休息时间了，我和孩子洗漱后，正准备上床，岳母推门进来轻轻的放下便盆，吓得我，赶紧一骨碌起来爬起来，恭敬的说：“自己可以拿，不必麻烦妈妈了。”但，便盆已放好。

      心里提醒自己，下次一定提前自己准备好。

                                                                                                                  ------2018.8.22 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