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好比四季。

青春年华应该是人生的春天，那个时候的风朝哪个方向吹，我已经不记得了。如今，在人生的秋季，风又是朝哪个方向吹呢？我想知道。

微风中的青春是有颜色的，我的青春颜色，是灰蓝色、是青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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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季色彩最浓的一抹应该就属初恋，虽然我自己一直不承认那就是初恋。那条情感的河好像封上了厚厚的冰层，没有波澜。揭开记忆的一角，在花甲之年回顾起这一段往事，还是有不一样的感受。

遇见

1981年，17岁的我1米55的个头，体重大概80斤，瘦弱又不起眼。懵懵懂懂走进大学校门，羞怯自卑，总是躲在别人的影子后面。

一次，在去餐厅的路上，迎面碰见C，他中等身材，戴着一副深色边框眼镜。那时，开学有一个月了吧，同学们渐渐熟络起来。他和我打招呼，说让我尝尝家乡的特产——石头饼。我记得那张饼的样子：凹凸不平的饼面，有着深深浅浅的和火亲吻过的痕迹，尝一口，酥、脆、香！味道还挺不错的，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这样的零食还是很稀罕的，这是我们第一次近距离接触。

风起

九月底，学校组织同学们参加越野赛，我踊跃报名参加。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哪里来的勇气，要知道我是从来没有经过系统训练，体育成绩也一直不咋的。就是有热情，要挑战自己。和C交流过，告诉他我报名的事。C说“听班长说你和她前几天才去看了医生，熬了中药，身体没问题吧？”“你的消息好灵通呀，我没事”。他还是叮嘱了几句。大概他以为我是实力选手呢。跑道两侧站满了围观的人群，加油的声音此起彼伏，人群中我感觉到了C的目光。

快到学校时，我坚持不住了，迷迷糊糊一个踉跄着倒地。班长H和体育委员一左一右地搀扶着我，他们把我送到寝室。C没有直接跟过来，要在同学们面前承认他对我的关心，大大方方地站在我的身旁，大概还是有一些顾虑犹豫。

班主任L老师来了，校医来了。我的胃开始翻腾，耳边有一个声音：把她的缸子拿来，让她吐……想想我当时的样子有多狼狈！校医、班主任、舍友们忙前忙后帮我，我终于平静下来。C赶来了，给我带来了吃的，让我躺下帮我盖好毯子休息。

有人敲门，L老师不放心，出去一趟又回来了。问我：“好点了吧”？我点头。

对C：“好好照顾她”！之后转身走了。

这件事情之后，班上传出我们俩谈恋爱的消息，我不承认也不否认。C 也时不时地给我带书来。有一次，我发现书里夹着一张字条，是《诗经》里的一首爱情诗：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我那个时候，其实挺没文化的。并没有掂量出这一番表白的份量。知道了人家的心意，却没有放在心上，心里更没有起什么波澜。就这样若即若离地交往着，他说起自己的家世：父母都是农民，还有两个兄长，问我嫌弃吗？我是城里人，我是不嫌弃的。还说我们祖祖辈辈不都是农民吗？

那个时候，说不喜欢他，也不全是；说有多喜欢，也没有那么深的情感。我后来想起这件事，是我那个时候还在懵懵懂懂中，不懂爱情。不知道蒲公英会随风落到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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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摇

我是很看不上这所学校的，我理想中的大学，应该有气派的大门和高高的教学楼。我一直认

为这里是我高中生活的延续。当时，学校正在持续兴建中，餐厅就是简单的几间平房，餐桌餐椅数量有限，开饭时就地而站、就地而蹲也是一道风景。那时教学楼还没有正式启用，整个校园像一个大的建筑工地。我为此还写了一首诗：第一次看见你/高高的水塔等等的句子，足见那个时候学校的简陋。

我们的教室坐落在北塬上，学校院墙后面的所在，几个大的墓冢大概是早年留下的陵墓。有时候，我和C会溜出去爬到冢子上面聊天；也会靠在学校的红色砖墙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C不是一个开朗的人，这一点和我挺像的，我们两人的性格都比较静。他的眼睛有时甚至露出忧郁的神情，大概是他母亲去世早的缘故吧。不记得我们聊天的内容，也不记得我们来往的信件，我害怕走得太近，又似乎想走近一点。我是在矛盾中开启自己的初恋。

如果说我的初恋有温度，那我说应该是恒温23度。那时候掠过心房里的风，朝哪个方向？是东南风还是西北风，我不确定，但很想知道。

我们从没有拉过手，更没有拥抱过，更不要说还有进一步的行为。即使是房间里只有我们两人，也是守着各自的领地——在距离中相望就已足够。如果恰好有人敲门，我们会不吱声，一直等到脚步声渐渐远去，才像做贼一样溜出房门。其实我们没有做任何事情，只是不想被发现我们在一起。就像沉默的两条鱼，相望于江湖。

还未开启的初恋，却在一个凌晨画上了句号，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就是我宣布我不想继续和他拉扯了。我们的告别仪式挺隆重的，凌晨5点，在一个空教室，灯火通明，我们面对而坐，没有更多的话语。我还给他的信物是：一个绿色封皮的笔记本，一条绿色的纱巾，他还给我了几元钱，我当着他的面就撕碎了，表示自己决绝分手的决心。

现在我回想这些往事，是初恋时自己还不懂爱情。我像一个天地未开的混沌的小女孩，渴望有一个白马王子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我穿着一双红色的高跟鞋，我的白马王子不是眼前的这个普通的具体的C。尽管他的小纸条有“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的告白。

1984年，我们毕业各奔东西少有联系。只是听说他发展得挺好的，当老师，后来在大学里从事行政工作，主管财务，这是后话。

我相信当初他对我的感情是认真的、真挚的。毕业两年后，他邀请我和班长去他工作的城市游玩。再次相见，我心如止水，没有多少欣喜、想念。这一次我们三人同游，度过了愉快的一天。

回望

回想我无疾而终的初恋，我像一个沉浸在梦中的灰姑娘，仿佛不相信有人会这样执着地爱着自己。在我们这段情感中，我初始是在寻找一个长者、一个大哥，后面就试着逃避，我不懂面前的这个人传递出的情感叫爱，不知道错过的是友情还是爱情。有点像刘若英的《后来》中写的：后来/ 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可惜你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后来终于在眼泪中明白/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再……

我觉得自己关于爱情的启蒙，并不是来源于这次无疾而终的恋爱，我这慢热型的人，沉浸在书本中，理想和想象的成分多于现实；期许浪漫、渴望邂逅，那个时候，还不懂得机遇要自己去抓取，生活要靠自己去创造。

初恋时我们不懂爱情，青春懵懂的情愫，像一只无形的大手在左右着自己的选择，或许那就是命运。

站在人生的秋季，我明白了不论何时、不论何地，只要有风掠过，朝哪个方向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走过心的四季，至柔心安。

雕刻感言：

1.   二稿时增加了小标题，让上传的图片有年代感。

2.   删减了“越野赛”的部分，增加了主角C 的一些细节描写。感谢小组伙伴们的雕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