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话：古蜀神器，青铜之力（下）
听到李章被杀，夏侯之素三人赶到的时候，应天府府尹、燕青、黄先知、孟学齐等人已经在那里了，人人的脸色都非常凝重。
严隽上前，探看一番，道：“这是第五个死者，可以确认，和前4个一样死于同一人之手，看时间，应该是昨夜二更。”
他刚要收回目光，突然发现李章的左手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抬走李章的断手，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个以血写成的有些歪斜的“十”字。
“这是线索，是李章想提醒我们什么！”叶微澜道。
夏侯之素看了一会儿，脑中飞速过了一遍他们之前的分析，突然她指着黄先知，道：“你是凶手。”
“什么……我？你不要胡说啊，我昨晚被人袭击后压根没出过帐子！”黄先知也是一愣，之后很是生气。
“谁能证明？”夏侯之素问。
“老子一个人在屋头睡觉，要谁证明！”黄先知愤怒道。
“李副将身手不差，想要近他身的，必定是一个武功功底匪浅的人，黄大人，昨晚你和黑衣人打斗之时，我发现你具备这个能力。而能在军营中来去自如、二更时分又有作案时间的人，也只有你。”夏侯之素不疾不徐地说。
黄先知咆哮：“臭小子，那你倒是说说，我为什么啊？！”
“你和李章之间有着不可告人的交易，你怕把柄被他抓住受制于他又或者他找了别人交易，就先下手为强，把他杀了。你曾经威胁他，他会比那四个人死的更惨，对不对？”夏侯之素不疾不徐道。
黄先知听到此处，瞳孔惊讶地放大了，脸色也一时白过一时。
“是哦，李章留下的这个‘十’字，不正是你‘黄’字的起笔吗？”叶微澜眼前一亮。
“不是我，我没有！上将军，你一定要相信我啊！”黄先知哀嚎。
“黄先知，说，你和李章之间的交易是什么？”燕青声音不大，但冷的人毛骨悚然。黄先知吓得哆嗦了一下，跪倒在地：“上将军……是卑职对不住你！有一次我无意间撞见您军帐里有一个青铜面具，我觉得放在那样的盒子里，那面具必定是件宝贝，就想把那面具偷出来换了钱……我就和李章说了，没想到李章他非要搅合在这里面，要和我分钱……”黄先知泣不成声。
“吃里扒外的东西！”燕青怒道：“来人，把黄先知革去军职，先丢进大牢，明日处死！”
“上将军，饶了我吧……杀李章的人真的不是我啊，上将军！”孟学齐和另外一位副将把黄先知拖了下去。
连日的紧张，让每个人都身心俱疲。真凶落网，叶微澜提议三人一起去应天府城中最好的酒肆吃顿饭庆祝。一路上，只有叶微澜兴致颇高，而夏侯之素若有所思，严隽则是闷闷不乐。
到了酒肆，三人点了菜坐下来。
“昨夜二更，你去了哪里？为什么说只有黄先知有时间作案，燕青呢？”严隽望着窗外的街铺，恍若无意地问夏侯之素。
夏侯之素本想说出昨晚二更她和燕青的谈话，但不知为何竟有些担心严隽误会，最终只是道：“昨晚二更，我和燕青在一起，谈论一些事。”
“哦。难怪他没有作案时间。”严隽扬扬眉，再不说话。
“你怎么了？最近怎么一直阴阳怪气的？”夏侯之素注意到严隽的情绪不对，但严隽自始至终都是淡淡。
吃完饭，三人在街上闲逛，傍晚时分路过一家很大的首饰阁。夏侯之素被吸引住了，在店里转悠起来。当她看见一只嵌宝石的玉花蝶金簪时，喜欢得走不动道儿。她和店主攀谈着，那店主倒也是个自来熟，和她聊得不亦乐乎。
“公子气质高华，眼光也如此不俗，这金簪可是我这里的镇店之宝，买了您绝对不会后悔。”那店主将自家的金簪夸得天花乱坠。
“我这金簪不是从外面收上来的，是我们这里的匠人纯手工制作，这材质是一等一的好。您别说，一提收首饰，我这儿前天还遇见个可笑的事儿，给您讲讲，听着乐呵乐呵？”那店主讨好地问夏侯之素。
“说来听听。”夏侯之素的注意力全在簪子上，只是随口道。
“我家也收些外面的珍宝首饰一类，前天，有个中年男子来我店里，看那打扮像是驻扎在城外的‘燕家军’的人，他在我门外徘徊了好久，终于进来了，问我能不能收一件东西。”店老板眨眨眼。
听到此处，夏侯之素的注意力全部从簪子上转移到了店老板身上，“说下去。”她吩咐道。
“我起先以为是‘燕家军’征战西夏、大辽得的什么宝贝，结果，他支吾了半天，问我收不收面具！还是青铜面具！哈哈哈，你说，好笑不好笑！我这是首饰铺子，青铜面具根本没有销路啊，送去铁匠铺还差不多！”那店主笑得前仰后合。
夏侯之素却如同五雷轰顶一般，她脑筋飞速一转就知道坏了！
“那男子长的什么样子？”她急迫地一把拉住店主，吓得店主说不出话来，把叶微澜和严隽也吓了一跳。
“是不是穿着黎色大氅，留着八字胡，眉头也拧成个八字？”夏侯之素问。
“就是……就是……”那店主透过一口气道。
坏了！事关人命，得赶紧回去！夏侯之素扔下钱，就着急地奔出店门，飞身跳上马。
“怎么回事？你这个样子不宜骑马，先把事情说清楚，镇定一点。”严隽见她如此着急，不再计较刚才的不快，因怕她出事，一把拉住她胳膊，把她从马上又拽了下来。
“去首饰铺问价的人，必定是黄先知。前天，黄先知就知道青铜面具根本卖不上价，肯定放弃了偷面具的计划。自然，这偷面具的把柄就算李章要抖露给燕青，以黄先知的滑头也能让李章变成空口无凭，根本不足为患，所以黄先知不会为了这个事去杀李章灭口。那凶手怕是另有其人！”夏侯之素一拍头，又懊悔道：“更何况，我刚才路上就一直在想，若杀人者是黄先知，他为什么要把每一个死者身上的一部分去掉，用意何在？我始终想不通。”
严隽听完，突然以极快的速度一翻身跃上马背，策马扬鞭道：“的确案件有很大漏洞，幸亏发现及时，没有草菅人命，这次就当是个教训吧！事不宜迟，我们得赶紧回去。凶手还逍遥法外，若是他杀人取尸饶有深意，很可能今晚就会对失去关注的黄先知下手！”夏侯之素也已想了这一层，她紧随其后，绝尘而去。
两人这一番信息量庞大的对话及一气呵成的上马启程让叶微澜呆若木鸡。
他们在晚上回到了城郊的军营。
夏侯之素和严隽马速快，是以下了马，他们先径直跑向地牢。“守卫被伏击了！”看着地牢门口横七竖八躺着的四个狱卒，夏侯之素第一时间抽出了莫邪剑。
“唔……救，救命啊……”地牢深处传来黄先知被压抑住的呼救。
夏侯之素冲进去的时候，正好看见一个穿着夜行服的黑衣人掐住了黄先知的脖子，那黑衣人戴着青铜面具。
“燕青！住手！”夏侯之素将莫邪剑刺向黑衣人的胳膊，那黑衣人骤然放开黄先知，向夏侯之素挥拳而来，夏侯之素向后一仰灵巧躲过，同时莫邪剑以极快的剑速横扫过去。那黑衣人跳开莫邪剑，毫不示弱，转身又是一脚踢向夏侯之素后背，那一脚力道极大，搅动了周围的气流，夏侯之素拼命以内力相抗，终于向前扑出，堪堪躲了开去。
“小心！”严隽顺手抄起地上狱卒的大刀，劈向黑衣人，那黑衣人觉出背后生风，迅疾地躲闪开去，同时黑衣人又是劈手一掌，严隽以刀面抵挡，那一掌只是打落了他手中的刀。夏侯之素是见过带上面具的人内力有多大的，是以当她看见这一幕时，一瞬间一种极度的恐惧袭上她的心头，几乎震得她心脏碎裂。
“严隽！”她痛呼。
果然，严隽被黑衣人的内力震得退后了好几步，撞在监牢的铁栅栏上。那黑衣人再不纠缠，一个弹跳越过严隽头顶，夺路而去。
“你怎么样了？”夏侯之素心惊胆战扑过去问道。
“没有大碍。只是没想到，带上面具的人果真内力很强，有些大意了。”严隽靠在铁栅栏上调匀呼吸问，“那黑衣人确定是燕青？”
夏侯之素道：“不敢肯定，只知道那面具是燕青的，掌法也像。你怎样？能走吗？要不要我扶你出去。”
严隽本来已经没什么事，听到这话，他嘴角一勾，笑得有些邪魅，道：“确实需要你扶我，我觉得五脏六腑疼。”
两人走到监牢门口，才见落后的叶微澜蹿下马跌跌撞撞而来。而燕青也从中军帐那边急匆匆跑过来，他来得有些仓促，平日纹丝不乱的发髻有些凌乱，见到夏侯之素和严隽，他赶紧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严隽道：“有人打晕狱卒袭击了牢房，差点掐死黄先知。”
“什么？！”燕青大为震惊。
“那企图杀死黄先知的黑衣人带着青铜面具，你刚才在哪里？”夏侯之素盯着他。
“青铜面具？？你怀疑我？”燕青脸色一白，解释道：“我刚才在看行军图，突然一阵困意袭来就睡过去了，醒来就发现那青铜面具不见了！我意识到是被人用了迷香，怕这里出现变故就赶紧过来了。”
夏侯之素眉头紧锁。燕青不再看严隽，盯着她道：“我送你回去可好？”
夏侯之素摇摇头，道：“我和严兄同路，和他一起回去便好。”
事情接踵而至，夏侯之素几个晚上都没睡好，并且差点草菅人命，是以心情格外郁闷。严隽见她如此，提议道：“去我那里，我给你煮茶喝如何？有安神宁心的桂花茶。”
夏侯之素想了想，点点头。
进了军帐，夏侯之素往帐中央一摊，就懒得再动。严隽看了她一会儿，突然好笑道：“南北，你怎么还跟个孩子一样，衣服上的带子系错了位置。”
夏侯之素一下子想起了什么，笑道：“还真是，那天早上，那个小厮燕桓也是系错了衣服，明明应该是右衽，他却搞反了。”
于是她哼着小曲儿开始重新系。没想到，严隽听到她哼的小曲儿突然愣住了。他迟疑道：“南北，你在哼什么？”
夏侯之素反应了半晌，才想起来，她道：“燕桓哼的曲子，我觉得好听，就记住了。”
严隽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光芒，他不动声色轻轻道：“你可知道，这首曲子，是古代巴蜀国的名曲，用来歌颂他们的盐水女神的。而巴蜀国是少数民族，他们的衣服一般都是左祍的。”
一时之间，夏侯之素怔住了！
她反复回味着严隽的话，简直不敢相信。严隽看她的表情，知道她已了然他的怀疑，就低声道：“现在那家伙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他得了青铜面具，我们都要小心。”
夏侯之素点点头，从城中一路飞奔回来到现在，她滴水未进，又意外得到如此重大的发现，更觉渴得厉害，是以她拿起茶壶欲倒水，却发现茶壶空了。“我去打水。”严隽接过茶壶走了出去。
夏侯之素觉得十分疲累，半倚在帐子中央的几案前闭目养神。她没有注意到，自身后的屏风后，悄悄闪出了一个人影，那人影带着青铜面具。
那人影无声无息靠近夏侯之素，手掌在空中一旋转势推出，直向夏侯之素劈去！在离夏侯之素后脑不到两寸的距离时，夏侯之素骤然感觉到了一股阴毒狠戾的掌风，她还没来得及张开眼睛，就猛地一推身前几案，同时自己往下躺去，借着这股力道向前脱出，险险地躲过了那一掌，之后她手一撑地，一个急停，回过身来，同时才睁开眼睛。
“果然是你，燕桓。”夏侯之素单膝跪地撑在地上，静静端详着五步外的人，她道：“你是燕青自己带来的随身小厮知道他青铜面具可以让人力大无穷的秘密；你的穿衣习惯不符合中原人的习惯；你哼唱的是巴蜀国名曲；李章留下的那个‘十’字不是黄字的起笔，而是桓字的起笔......5宗命案的杀人凶手是你。”
“那青铜面具本来就是属于我的！”燕桓咆哮着，“我本想让黄先知做最后一个，没想到他大难不死，也好，你这样聪明的头脑，漂亮的面容更加符合我的要求！”带着面具说话的燕桓，声音低沉嘶哑，简直和那个眉目天真的少年无法联系到一起。
“你这是什么意思？那面具和你有何干系？你杀人取尸目的为何？”夏侯之素厉声道。
燕桓并不理睬夏侯之素的质问，他只是自顾自地道：“能够为我古蜀国的开明从帝奉献肉身，也算你的造化与福气了！”说话间，燕桓缓缓抬起双手，在自己身前划了一道半圆，有内力开始自其体内逸散出来，被其汇聚成一处。夏侯之素知道等他凝合了内力击出一掌，自己必定是凶多吉少。是以她飞身而出，莫邪剑直直刺向燕桓。
那燕桓见凝力不及，急急地推出一掌，掌力虽不及燕青，但也冲击得夏侯之素身体一偏，用莫邪剑在地上用力一点，才站直了身子。燕桓迅速飞身踢起一脚，夏侯之素拿剑一挡推开了他，同时抬腿也是飞起一脚，正踢在燕桓脖子上。燕桓被踢的倒退几步，混乱间又是运足力气的一掌，夏侯之素眼见避不过，用莫邪剑在心口一挡，虽然挡住了致命的危险，但也被这力道撞得摔在了地上，莫邪剑脱手而出。燕桓动作极为敏捷，上前就掐住了夏侯之素的脖颈！
夏侯之素被巨大的力道一掐，眼前一阵发黑，她手腕一勾，就用鹤形拳直击燕桓的太阳穴，怎奈何力量虽足，但燕桓带着巨大的青铜面具，根本无法击中要害，反而是燕桓手底下的力气越来越大，夏侯之素的挣扎丝毫不起作用。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听见燕桓一声哀嚎，紧接着，夏侯之素就感到紧扼在她脖颈处的手骤然松开，“咳......咳......”夏侯之素赶忙爬起来，大口呼吸着。这才发现是严隽赶了回来，他趁燕桓没留意，用一只大号狼毫扎在了燕桓的后背上。
燕桓受了伤，后背开始滴滴答答流出鲜血，他不敢恋战，一个翻身跃到了帐子门口，夺门而逃。
“你怎样？”严隽紧张地问夏侯之素。
“我没事，赶快，他受伤了，会在地上留下痕迹，今天一定要抓住他！”夏侯之素扶着严隽的手一借力，爬了起来，往门口奔去。“快去叫我师兄和燕青来帮忙！”说完自己一溜烟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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