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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骆驼草)27

《岁月》(骆驼草)27

作者: 戈壁骆驼草 | 来源:发表于2024-06-22 22:54 被阅读0次

            回到“大院”

政治处的探亲名单批下来了,宣传队有三名:笛子四川绵阳的肖杰,双簧管内蒙古的单敏强,还有河北的安文。

“要回家了!要回到那个儿时的大院,要见到爸妈、弟妹们了!”得到通知的安文很是兴奋。去军人服务社买来了“高粱饴”(当时,那是战友们心目中最好的水果糖),又拿出来在德旺州畜牧局买来的鹿茸、鹿胎膏。

安文听畜牧局的人说,这些东西是最滋养人的。老妈身体弱,她最需要。

翻箱倒柜,安文还找出来一捆以前和战友们上山采来的干黄芪。黄芪炖鸡可以大补。服务社新近来了“三揭盖”的铅笔盒,这个是给妹妹买的。去古城台买了些吃的。又到大十字百货,给老爸买了一条“兰州”烟。直到把两个旅行包塞得满满的。

“呦!买这么多好东西。”肖杰看看安文那两个已经鼓鼓的旅行包。

“你来看看。”安文拉开旅行包的拉链给笛子肖杰看。

“呦!还有高粱饴啦!”

“服务社还有,想多买,可一人只卖给一盒。哎!肖杰,刚才看到你去找军医去了。”

“奥!开了点儿药片。”说着,肖杰拿出来一网兜药盒。

“开这么多药!”

“嘿嘿····”

顾不得多说,肖杰出门,直接向服务社跑去。

不一会儿,肖杰和单敏强每人手里拿着一盒“高粱饴”,还有香烟、饼干什么的一大堆。

单敏强买了一条“墨菊”香烟,他说“兰州”烟没啥劲儿,说他爸平日里就喜欢抽旱烟。“我看这个‘墨菊’抽起来,劲也可以,给我老爸买了一条,嘿嘿!意思意思。其实,说老实话,啥都比不上俺们老家的那个‘关东大汉烟’。”

巧了。听说第二天就有后勤的车去西宁。

这雪域高原的天,真的就像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刚才还晴空万里,可一片乌云,染的满天阴霾道路难辨。要翻过前面的大板山,看起来十分困难了。还是驾驶员有经验,决定抄近道去西宁。

车在路上不停地颠簸着。尽管天气不好,可与安文他们回家的心情相比,感觉极好。

天都黑了,怎么还不到?安文、肖杰和单敏强他们也不好意思问,只能听任驾驶员往前开了。

“给老子的,是不是这路走错喽!”

“我看够呛,按时间计算,咱早就该到西宁啦!”正副驾驶员俩人在那里,你一句四川话,他一句内蒙古话的嘀咕着。

车停下来了。

“老乡你好!和你打听一下,这是什么地方?”

“窑街。”

“窑街?!”

“奥!前面就是兰州市了。”那老乡说着,径直往前走了。

那晚,他们都住在了兰州。

歪打正着,安文他们正好逛逛兰州市,改变计划,从兰州买车票回家不是更加方便了吗!

车站广场上都是排队等着买火车票的人,安文他们也都规规矩矩地排在队伍里。

安文发现,过来过去的人里,有好些要饭乞讨的。他们还专门找穿着军装的解放军要。要钱,要饭,也有要香烟的。

买好车票,坐在工农兵饭店的木凳子上。安文买了个馒头,一碗汤,吃了,一会儿准备上火车了。

“解放军同志,给点钱行吗?”乞讨人又“追”到饭店了。安文把零钱给了那人,回头,发现门口还有好几个人,不时地往这边张望着。

“你不用给他们了。”旁边一位穿着中山装,看起来像个干部模样的人小声对安文说。

“他们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他们都是长期在这里干这个的。他们都认识我,所以不敢到我这里要,你们穿军装的解放军,心眼好,好说话。”

“奥!是这样呀!”

“他们光要钱,你给他饭他也要,但你仔细观察,他们是不吃你给的馒头剩饭的,他们要拿回去,切片,晒成干,开春,当饲料卖。”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我是下队干部,他们村的人都认识我。年轻轻的大小伙子,就是好吃懒做。”那个“下队干部”还和安文说了些农村的生活状况,甘肃本来就穷的出名,一个好劳力,地里干一天活,也就挣得几分钱!乞讨要饭的人不少。

火车来了,安文、肖杰和单敏强上了车。安文可以直接到家,肖杰和单敏强还要到北京去转车。

“旅客同志们,六号车厢有位旅客生病,有哪位是医生的,请您到六号车厢···”车厢喇叭在广播找医生。

肖杰站了起来,只见他迅速从挎包里掏出他的那一大堆药,急匆匆地往六号车厢去了。

“肖杰也不是医生,连卫生员都没当过,只是听说他的一个老乡在卫生队···”看着肖杰的背影,安文和单敏强感到有些差异!

“我们感谢这位解放军同志,发扬救死扶伤的革命人道主义,和雷锋精神,我们六号车厢的这位患者病情已经好转。”听到广播的安文更加感到诧异了!

不一会儿,肖杰摸着脸上的汗水回到了安文和单敏强这里。

“你行呀!啥时候还学会医生了?”

“没啥,就是那人头疼,我这里有止疼片。”看着不解的安文,肖杰补充说:“这不,队长指导员总教导我们说要学做雷锋,坐一路车,好事也做一路吗!”这家伙,连今后上台获奖的讲话稿都有所准备了。

屯堡镇火车站还那样,下车的人倒是不少。跟随着人群,安文朝着儿时伴陪自己长大的那个“大院”走去。

门开了,第一眼看到了老妈:头发散乱,手里拿着个簸箕,正要出去倒垃圾。母子相对,一时间谁也说不出话来。不知咋的,安文两眼湿润,扭过头去,急忙接过老妈手里端着的那簸箕垃圾····

“怎么也不提前说准了哪天到家···”安文还从来没有看到老妈笑得如此开心,手里忙着,嘴里不住地喃喃着。

好些事情都没和安文讲过:这两年,大弟弟安武上铁路当了工人。二弟弟在坦克师当兵,听说是个二炮手,小妹和最小的弟弟都长那么高了。

大院还是那样,可发小们几乎都去了部队当兵。

“我爸呢?还在内蒙前线?”

“去年就调他回来了,在北京呢,说军区建个什么厂,点名让你爸去的。一天到晚,没白天没黑夜的,爷几个都一样,就知道傻干!”从老妈口中,安文听得出那是几分担心,更多的那份自豪!

二弟弟安双也回来了,说是正好往这边的坦克团送军需物资。

进了门,安文都快认不出来了。哥几个就数安双个子长得高。

安武跑列车,回来的晚些。看着孩子们一个个都长大成人了,当妈的心里的那份付出有了回报,见了人,有说有笑地,像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岁!安武还那样,因为,年前安武去过西宁,去专门看哥哥安文的。这个安武胆子可真不小,这么远的路,去青海要跨好几个铁路局,两眼一抹黑的他就只身敢“闯”入了青海西宁市!

安文他们宣传队在西宁演出,弟弟安武来了。在不耽误演出的情况下,队长给了安文两天假,让安文好好陪陪弟弟。可那成想,那几天安文感冒,连水都不想喝。晕晕沉沉的,还得大弟弟安武去食堂给他打饭!

“给!”

“啥?”

安武拿出来一块梅花牌手表。

“军人服务社一共来了三块进口手表,老妈死气白咧地让服务社的郝主任留下了两块。老妈说,你一块,我一块,这块是英格。你要哪块?”

“那老三他们···”

“老妈说,他们还都小呢!再说,服务社郝主任这已经够为难的了。老妈说,等老三他们大了,也买。”

进口手表,那时候一个月老爸才一百多块,这一块手表就是二百多!大院都知道,老爸老妈是出了名的“抠门”,自己省吃俭用,可一辈子了,总想着儿女们。哪怕自己不吃不喝,也要让孩子们走出家门“光鲜亮丽”。

探家的日子过得飞快,眼瞅着又要归队了。有件事情在安文心里藏着,想着,走之前一定去看看。

安文打听到了卫生营的车明天要去沙坡岭,和老妈说好了,去看看大海叔,还有好几年没见面的春桃。

“给,这个给春桃带去,这丫头就爱吃这一口。”说着,安文妈把刚炖好的大鲤鱼还有一包小鱼干,放在一个大网兜里,交给安文。

“妈!这个现炖的鲤鱼就不带了吧!也不好拿··”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费什么话呀!”

“人家部队有炖鱼。”

“有也没有我炖的好吃!春桃就爱吃我炖的鱼。”

安文不敢再回绝老妈了,自打春桃爸牺牲那年以后,老爸,尤其是老妈,对春桃比对安文他们哥几个都要好!

春桃一身军装合体端庄,在安文眼里,女孩子穿军装比穿什么花衣裳都要帅气好看。就是看上去,春桃瘦了,也黑了。倒是大海叔人又白又胖了。就是人更加糊涂了。在大海叔的床头,床下,和他的专用柜橱里,那些安文老爸为他做的那些长长短短的木手枪,个个都擦得锃亮。

“你以后就一辈子留在这里了?”

“嗯!一辈子!”春桃说。

“年前卫生营有个指标,说让我去军医大学,工农兵学员。可··我放心不下大海叔。我爸···我爸也不会答应的。”说着春桃眼里噙满了泪水。

“哎!你呀!···”

大海叔最终也没有认出安文来。

在病床上,他反复地擦拭着那把“手枪”。不时地朝窗外望去。

“老班长,老班长该来了···”

春桃给大海叔打了针,大海叔憨憨地又睡了。

春桃告诉安文,姐姐春梅那年下乡,回到老家大连普兰店农村。那里有她年时已高的姥姥。在村子里,春梅当上了赤脚医生。成天在外面跑,有时候还要到海上,那里有渔船,有海岛。春桃说,再过几年,春桃妈也要回到老家。

安文把给老爸买的那条兰州香烟交给了老爸。看上去老爸也并不是怎么高兴。

“怎么?你也学会抽烟了?”

“没有。···我不会。”安文知道,虽然老爸抽烟,但他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们再学会抽烟。

事不凑巧。那天,看着老爸上班出了家门,闲来无事的安文,点燃了一颗香烟,还没抽两口,他老爸不知什么东西落在了家里,返回来拿。就在回来进门的那一刻,一眼看见安文嘴里叼着的那只香烟。

老爸看安文的那个眼神儿,让安文一辈子都忘不了!

那一刻安文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也就是从那一天起,安文把所有抽烟的烟盒打火机之类的通通烧掉了。一辈子再也没有碰过香烟!

临归队的那几天,安文去了大礼堂,那张乒乓球台还在,“大个子”叔叔早已经退伍还乡。

大礼堂四周围,那一幅幅的油画还在:杨根思、邱少云、黄继光、罗盛教····

大院里,警卫连的战士们迈着整齐的步伐,军歌震天,军号嘹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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