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注农村花甲老人
五一小长假，不出行的就回乡下，人间四月芳菲尽，村里槐花蕴蕾香。妈妈也在盼着我们回去烧烧火做做饭，拉拉家常。我只要做一个合格的听众，一个存放妈妈各种花式唠叨的树洞，她就很开心了。
我只需一个适时的开场白：“这些天村里有啥新闻啊？”
妈妈就开启了她包罗万象的乡村故事。
01
海漂，艳艳的德国城堡
佩琴去菜市场卖完鱼，出来的时候，在药店拐弯向下去停车廊取电瓶车的地方，一脚踏进巴掌宽的排水道里，只觉得一阵钻心的疼。鞋子陷进去，右脚踝正好别在里面卡住了，她喊了周围的人帮忙，好不容易才龇牙咧嘴地拔出来。
可右脚一着地，踝关节撕心裂肺的痛，不一会儿，脚背就肿了。她一阵懊恼，十有八九骨折了。心中一股气涌上来，掏出手机打电话给刘彬：“都是你钓鱼钓鱼，卖的钱还不够医药费！”
刘彬莫名其妙：“这又是咋了，我钓回来的鱼你不吃，那就拿去卖吧，好端端地，要花什么医药费？”
佩琴没好气地说：“鱼卖了60块，在菜场门口脚崴骨折了，你赶紧过来，带我去拍片子。”
刘彬一听，这下糟糕了，火速赶来带了佩琴直奔医院。果然骨折了，不过是骨裂，还不算严重。医生也没给佩琴上石膏绑腿之类，只安了副固定的脚套，让她不要随便动，安心静养，一个月后再来复查。
平时像猴子一样坐不住的佩琴，这样就杵了拐杖，哪儿也去不了。刘彬在家听她数落得就更多了。
佩琴是个要强又能干的女人，手脚麻利头脑灵活，做事干脆又快又好，是家庭兄弟姊妹里的决策者。她的女儿艳艳南大毕业后，考进玄武湖中学，当了高中的英语老师，率先落户到南京，还嫁了个省城人家。
但后来女婿外派到德国杜伊斯堡工作，女儿便带着小外孙随女婿到德国定居，这一去已经四年多。三年疫情特殊时期，隔山隔海的，佩琴没有少担心焦虑，也没有少抱怨。“别的人家子女还能够自由回家看看，她们来去难于飞天，培养了她有啥用？三病六痛端个茶的人都没有。网络发达有啥用？视频又不能帮你做饭、帮你做事。”
刘彬本来想安慰她，哪知道一开口怨气更大。“女儿优秀是你自己培养的，出国不是很风光吗？现在要工作回不来，也有她的难处。”
“学好了就非得要到国外吗？HJ一样，把老祖宗的文化都丢了。小土豆跟着到德国上学，哪里好好学中文？十几个孩子一个班，三个德国老师不说中国话，上三天玩两天的。将来要是回国，不要说南通的教育水平跟不上，就是中国最普通的文化他都不会，到时候不知道还认不认识外公外婆呢？连语言都不通了。”
佩琴越想越气，愁云满面，曾经的出国已经风光不再，刘彬也老不更事，天天就知道钓鱼。现在自己老了，更年期综合征身体各种不舒服，眼看越来越消瘦。如今腿脚也不灵活了，平地走路都要崴，倒霉起来喝口水都呛死人，还能指望谁？
02
城飘，琛琛的皇城根下
佩琴的妹妹佩芬，把女儿琛琛也培养了考到了南京，在中石化旗下的一个公司上班，嫁给江宁区一部队图书馆的内职干部，小日子过得小资小润。前几年表姐艳艳没去德国前，两家经常在一起聚会，互通有无，相互照应得很好。
但琛琛对家里的照应就稀稀拉拉的谈不上什么了。偶尔从省城回来，带回来的东西总没有带走的东西多。后来她在南京又买车又换房，佩芬和俊峰老夫妻俩前前后后贴了三十万块钱。
小外孙出生了，佩芬就撇下俊峰，到南京帮女儿带娃。琛琛对育儿的讲究程度，让老母亲佩芬敢怒而不敢言。桌上地上不能出现一滴水；阳台上晾的婴儿衣物不让她收，更不能碰；除了每餐的碗筷都要消毒而且要单独放置之外，婴儿的奶瓶餐具她都不能碰。
这叫什么带娃？幸亏她是母亲，若是婆婆的话，这样嫌弃不是要翻脸？佩芬气得想回家一走了之，但看看琛琛每天这么辛苦，就揉揉鼻子忍下来。自己的闺女，自己受吧。
佩芬到南京帮女儿带娃，就留下俊峰一人在家。俊峰年轻时在建筑公司做过木匠，后来体质不好就不外出了，在家里搞生猪养殖。一个人忙里忙外赚点辛苦钱。
最近忽然腰椎疼痛，从乡镇卫生院到市里第一人民医院，到处检查，都查不出个所以然。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一个偏方，佩芬就陪着俊峰到同乐镇的一个犄角旮旯的民医人家，去讨了秘方，回来吃了还是没有效果。
把这些寻医问药折腾的事告诉女儿，琛琛不但没有安慰，还责怪他俩头脑简单，相信迷信。她就没有提一下，把爸爸接到南京去做个全身检查，毕竟南京是省城，医疗设施水平都是一流的。
俊峰气得躺在床上，腰脊椎疼得流汗不说，心里也在淌泪。贴给女儿的房钱车钱，换不来一句暖心的话。佩芬想想，女儿不在身边，这个样子就是在身边又如何？求人不如求己，还是过了五一节，到南通医学院附属医院再去看看。
03
楠楠的离婚啃老
美云这几天忙得脚不点地。要接送外孙上学放学；给医院的亲家母送饭；自己的离婚案子不接受调解，马上要开庭。按理说，三件事中，只有一件是自己的。有两件应该是女儿楠楠的。
可女儿楠楠自己也离婚了，外孙上小学，女婿从来不管不问，不知道在做什么。天天找不到人，只有陌生人寻到家里来要钱催债，才证明他还活着。
女儿的婆婆也是个可怜的人。身体好的时候，带孙子做家务，还自己种菜卖菜，帮家纺厂做零工拿点工资贴补家用。可现在身体不好了，在医院里躺着，连个送饭的人都没有，孤苦伶仃的老太一个。
楠楠本来就没有正经工作，东一榔头西一拐杖的没有着落。自从离婚了以后，也经常外出，婆婆反正不管了，自己的孩子也可有可无的样子。美云看不过，就和亲家母一起带孩子。
现在亲家母也病倒了，哪里看得下去她挨饿呢？美云就忙了小的再忙老的，其实她心里明白，即使做了也是白搭。两个苦命的老太婆，因为子女的不学无术，只能自己苦苦地撑着。
而美云自己真正的不堪，是因为她的老公伯明，老了反而不学调，居然跟一个年轻男子跑了。那年轻男子比自己女儿还年轻，伯明曾带他回村里过。对美云说，这是他徒弟，第一次到家里来，要美云包2000元的见面礼。
按理说，伯明在建筑公司当预结算员，以往二十几年也挣了不少钱。带个徒弟，包个红包很正常，但美云一看这个孩子说不出的别扭，就没有同意，伯明带着徒弟与她不欢而散。
后来，伯明就几乎不回家了，就是外孙十岁生日，他回来了一趟，不招呼客人，也不帮忙做事，像客人似的。吃完了饭啥也没表示就走人。
伯明在建筑公司的收入，每年至少也有个十五到二十万，但美云这几年根本拿不到他的钱。而且他还四处借钱。问他钱到哪里去了？他一副木怵的表情，装聋作哑。
都六十好几的人，还做这种不计后果的事。小的已经够受了，反正指望不上；老的也变成了这样糊涂败家，美云气得到处哭诉，不得已起诉离婚，但是她摆脱得了吗？真是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老了也不能摆脱厄运。
四月花开荼蘼，五月草长莺飞，妈妈的日子细水流长。她说别人家的事，也带着自己的担忧，唏嘘不已。人生短暂，还是要过好每一天。为什么那些人明明可以过得很好的，却变成了这般境地？
我们一家其乐融融，四世同堂。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但愿每个人都管好自己，对自己负责，就是对家庭负责。每一个家庭都能尊老爱幼，相互关爱。家才是和美的港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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