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从深圳一回来先生的几个朋友就嚷着要为我接风洗尘,都被我以防疫要求的理由婉拒了,他们就说那等一周后再做安排。
我本来想拖一拖这事就过去了,一方面不想给别人添麻烦,另一方面我现在也越来越不喜欢参加饭局之类的活动,要被迫吸二手烟,勉强说一些不感兴趣的话,实在是一种相当痛苦的体验。
周五晚上先生回家说朋友W周日晚请吃饭为我接风,并以W还请了六七个朋友为由让我不好意思拒绝,加之又没了不能出门的借口,盛情难却,心中纵是万般不愿也只能答应下来。
周日晚上先生从外面回来接我去吃饭,同车的还有同学S和与朋友P。上车后我就在手机上看小说,车子停下后才发现外面是圆中方大酒店,这在我们市里可是排位前三的高档酒店,无论是从菜品、服务、环境各方面都是高档餐厅应有的品质,记得前几年只要来得稍晚一点就找不到停车位的。
“怎么来这里了?会不会太破费了?“我小声跟先生嘀咕了一句,心里有些忐忑。
“你真以为只冲你一个人?”先生笑着乜斜了我一眼,“还有别人呢,再说人家老W是谁?大老板!”
明白了,我就姑且当自己是个工具人吧。这么一想,心里的那点忐忑瞬间消退了不少。
W是先生二十多年前在贸易城派出所工作时认识的朋友,夫妇俩一直经营酒水生意,是几个品牌酒和饮料的经销商,买卖做得挺大,与先生的关系一直很好。
我们进房间时他们夫妻俩已经到了,一阵寒暄后另外几个朋友也先后到了,W就将服务员喊进了房间,“我们人可以给我们上菜了。”
“W总,我们经理请你先去前台看看菜单。”服务员低声说。
“看什么看,不是跟上次的一样?尽管上就是了。”W不耐烦地说。
“要不X总您过去看看吧。”服务员继续坚持。
“那你就去看看吧。”W对妻子小X说。
小X很快就回来了,小声跟W说着什么。因为我俩挨着坐,无意中就隐约听了几句。似乎他们是点的套餐,菜品不能更换。X似乎有些不满意,言语中有“毛血旺”、“都是辣的”等,W则说“没事,只要有几个人喜欢吃就行。”
菜很快就上齐了,果然好几个菜都是辣的,毛血旺、辣椒小炒肉、辣炒鱿鱼须等,另外还有西红柿牛腩、韭菜饼、凉拌芹菜、清炒油菜等,加上最后上的鱼大概十二个菜。
记忆中这里的菜是极有特色的,味道也是数一数二的好。可眼前的菜给我的感觉是除了咸还是咸,再就是辣,除此之外好像再品不出什么味道了。或者是我的口味变得比以前更轻了?味觉也随着年龄的增加而退化了?
最后一道菜是鱼——红烧蝶鱼,由先生动手分的鱼,我无意中看到他拿着勺子刚触到鱼的那一瞬间动作稍稍有点凝滞,随即就恢复了正常,而且明知道我不喜吃鱼却给我分了很大的一块。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我只得勉强吃下,那味道可不是一般的不美好。
“服务员,上饭。我们不是有开花馒头吗?赶紧上!”W大声吆喝道。
服务员面露难色,嗫嚅了好一阵也没说出个子丑寅卯。
心下颇有些狐疑,这圆中方的服务咋会如此掉链子?
“我去找你们经理说。“小X忍不住起身出去找经理。
小X再次很快回来了,“那个开花馒头是冷冻的,让我们带回去的。”她对W说了声,又征求大家和我的意见,“咱们吃点什么面食?嫂子你想吃什么?”
“都吃饱了,就别上了吧。”
“别,哪能连饭也不上?”W的脸上有些挂不住。
“那就每人一碗面条吧。”
本以为这个应该很快,没想到过了二十多分钟面条才端了上来。
与W夫妇告别后,我刚开车驶出酒店,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先生就开了腔:”我看这圆中方大酒店的孙总真是年纪大了,该让位给年轻人了。作为我市餐饮业的龙头老大,今晚都上了些什么菜?要档次没档次,要特色没特色,这么高档的酒店居然还上毛血旺!还有那条鱼,我一试就觉得不对头,鱼肉松得一动就碎,根本就不新鲜。“
“今天的这些菜根本就不是酒店自己做的。”坐在后排的朋友S一语道破天机,“我们公司来客户过来吃过多次饭,前几天还刚来过,我们都是点菜,菜品质量吃起来跟以前没什么两样。酒店最近搞活动,推出298、398、498等不同的标准的固定套餐,所有的菜品都是买的别人做好后冰冻的半成品,酒店出餐时加工一下就行,很多就是连包装放开水里煮热后直接上桌。”
我突然想起有一次参加二姑家表妹孙子的百岁宴,与大姑家开酒店的表妹同桌,她当时就跟我说那天所有的菜都是冷冻的半成品,酒店加一下热就行,一般的厨师即可胜任。
再想想W夫妇俩晚上关于菜品一些对话,我不禁恍然大悟。将表妹的话和W夫妇的对话说给大家听,短暂的沉默后,先生长叹了口气,“老W这伙计,真不实在,一晚上都在说他一年单卖山楂树饮料就能挣一百五六十万,今天干的这事可真是不场面。”
“老W今晚这顿饭安排得有心了,一是给嫂子接风,二是给他经销的白酒拍照留证,厂家依此给他报销今晚的餐费。”朋友Z笑呵呵地说。
心中涌起一丝被利用的感觉,有些不太舒服。
有时候,太精明了也不好,小心精明反被精明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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