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的饭局等于来了个大反转,成了为梁晶晶摆的庆贺宴了。
我把梁晶晶带上二楼包间,给大家隆重介绍,然后当场宣布,她刚刚被《红楼蒙》剧组选中,出演一百多集的电视连续剧剧《红楼蒙》,并且担纲主演女主角林呆玉!
梁晶晶的闪亮登场本身就足够光彩照人的了,而这天大的好消息更像炸弹爆棚,大家全都傻碉了。看他们有些发懵,我又把《红楼蒙》剧组招收演员,梁晶晶报名参选,经过多轮面试,最终脱颖而出被选中成为女主角的过程说了一遍。他们这才明白过来,马上报以响亮的掌声,从殷勤欢迎变成了热烈祝贺,看梁晶晶的眼神也从欣赏转换成了景仰。
对我们这些平常人来说,影视明星都是传说中的人物,只闻其名,可望而不可即。可现在眼前突然就来了这么活生生的一位,真好比天上掉下个林妹妹,怎能不让大家惊诧得眼球闪亮如充电过满,嘴张开半天合不拢啊。杨莉盯着梁晶晶看,好像都不相信这人是真的。王二和张三一改平时的粗鲁放肆,都变的怯生生的,犹如面见神人,不敢造次。
最激动的是老关,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好好好!太好了!这么大的事情,看来今天还是的我来请客!咱们好好的庆贺一下,欢迎我们的大明星!”
他当即吩咐杨莉下去跟饭店老板娘重新安排菜肴,又让把桌上的二锅头撤下去,换成正在电视广告上大力宣传的洋河经典。洋河经典那可是好酒啊,一瓶就的二三百啊。
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大家各就各位,服务员也开始走菜,王二开了酒瓶给大家逐一斟酒。老关作为在座的老大,本席的东道主,摆开架势正式发表祝酒演讲。
“今天是个好日子啊!”老关感概不已开了头,“梁……嗯,梁晶晶是吧?差点就把你叫成林妹妹了。今天梁晶晶小姐亲自光临,让我们这儿蓬荜生辉!梁小姐是《红楼蒙》的女主角林呆玉啊,是一颗冉冉升起的大明星啊,马上就要哄骗祖国的大江南北!她能和我们共进晚餐,我们这是三生有幸啊!所以我们一定要热烈庆贺,开怀畅饮,一醉方休!”
老关一番激情洋溢的演说,再一次激发了大家的掌声。然后我们在老关的带领下,共同举杯,向梁晶晶敬酒致贺。可梁晶晶不喝酒,她为难的说:“实在对不起呀,我从来都不喝酒的。“老关也不勉强,他体谅而又在行的说:”没关系没关系,演员都是要保护嗓子的,工作的需要嘛。“他让杨莉下去到柜台上给梁晶晶拿饮料,并且让杨莉带话给饭店的厨师,叫他们做菜不要放辣。之后大家敬酒,梁晶晶喝饮料表示一下。
共同敬酒过后,接着又单独敬酒。桌上每个人都向梁晶晶敬了酒,都对梁晶晶表达了良好祝愿,各种溢美之词一会儿就被用光了。大家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梁小姐,今后发达了不要忘了我们哟。“老关特别热情,不但敬酒,还一个劲劝梁小姐多吃菜。梁晶晶好像不大适应这个场合,她穷于应付,表情极不自然,中间老拿眼睛看我,似有埋怨之色。
这顿饭上了好多菜,酒也喝的很痛快。梁晶晶不喝酒,王二和张三就把矛头来对准我。王二还好,喝酒就喝酒,没什么废话。张三则不然,他端起酒杯对我说:“李四你小子,以前还真是小看你了。真没想到你一出手,就找了这么高档的女朋友。算我有眼无珠,敬你一杯!“说完举杯扬脖,咕咚咕咚一口闷干。然后放下杯子,逼我干掉跟前的一大杯酒。
我们都没想到,张三的话惹了大祸。梁晶晶忽然朝我瞪了眼,然后回头问大家:“谁是他女朋友?谁是他的女朋友啊?李四你怎么回事?你不能瞎说呀!“
梁晶晶的大声质问,就像拉掉了电闸,酒桌上的热闹戛然而止。
我还没来得及干杯,赶紧放下杯子分辨解释:“没没没,我可没有瞎说,是他们误会了。“
梁晶晶不让:“误会?你不瞎说他们能误会吗?“又对大家说:”什么男朋友女朋友?声明一下啊,我和他根本就没有关系!我来吃饭只是为了帮他的忙,是他一再央求我才来的。李四你说是不是这样?是不是这样?“
梁晶晶说了大实话,揭了我的老底,我说是也不好,又不敢说不是,场面相当难堪。我害怕她把我们商量打赌分钱的事说出来,让我原形毕露现场裸奔,赶紧连声道歉想堵住她的嘴:“对不起呀,对不起呀,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老关虽然喝了不少酒,头脑还算清醒。他出来打圆场,心平气和跟梁晶晶说:“梁小姐,你千万不要介意。他们不懂事,说话没有分寸。如有得罪冒犯,还请梁小姐……“
老关话没说完,就被梁晶晶打断:“请你们不要叫我梁小姐,我可不是什么小姐。“
老关被噎住了,陷入尬聊。不过他到底是老江湖,马上缓过劲来,改劝梁晶晶吃菜,并伸出筷子主动为梁晶晶夹菜。
老关一直有这个毛病,他对谁好,就给谁夹菜。我们几个谁要是表现不错,干活有功,他就会在饭桌上夹菜以示表彰。但是梁晶晶不喜欢这一套,她看着老关的筷子,面露嫌弃。
杨莉见状,就提醒老关:“你那筷子干不干净啊,夹来夹去的。“
杨莉话音刚落,老关突然就发火了。他一拍筷子冲杨莉喊道:“你他妈不说话会死啊!“
老关一翻脸,杨莉不吱声了。梁晶晶却受不了这个,觉的老关发火是冲她来的。她腾的站起身来,三两把从椅子靠背上取下围巾和挎包,然后挪开椅子,离开席桌出门而去。
梁晶晶这一走,大家都不好看。老关抓起酒杯灌了一大口酒,使劲把酒杯砸在桌上。杨莉低着头,不敢看他。王二张三也你看我我看你,不知该怎么办。
我顾不了他们,起身追了出去。梁晶晶正笃笃笃往楼下走,我大声叫她,她完全听不见,径直穿过厅堂,出了饭店大门。
我三步并两步跑下去,追到饭店门外,伸手拦住她:“梁晶晶,你这是干什么?“
“不干什么,我要回去了。“
“好好的吃顿饭,怎么说走就走啊。“
“你这都是些什么朋友?一个个吃相难看,言语粗俗!“
“怎么难看怎么粗俗了?大家不都捧你场,不都很尊重你吗?“
“尊重我?尊重我是你女朋友? “
“这是个误会,你不要在意好不好。“
“我能不在意吗?就是你,在他们面前瞎吹牛,说我是你女朋友。“
“你多心了梁晶晶,我真没有吹那个牛。“
“不跟你说了。其实今天我就不应该来。你不是说我就是露露脸吗?不管怎样讲,我也来露脸了,也算帮你忙了,不欠你了。从今往后,不许你再来找我!我也不认识你!“
梁晶晶说完拔腿要走,我提出送送她,她不让。我说艺校那么远,你一个人走不安全,我帮你打个车。她说真的不用,她去她姑姑家,离这儿不远。
她边说边走,我一直在后面跟着。
跟着跟着她就急了:“你这人是不是有毛病啊?你怎么老是跟着我呀?你烦不烦哪!“
我停了下来,不再跟她。我本来还有话想跟她说,但我心里堵得慌,什么也说不出。我看着她一步步离我而去,看着她越走越远,看着她的身影在路灯下逐渐模糊。
直到她消失不见,我才想起,我应该在分别之前,最后一次向她表示祝贺,表示祝福。祝贺她被《红楼蒙》剧组选中,祝贺她担纲《红楼蒙》女一号林呆玉,祝福她在演艺事业上飞黄腾达,祝福她今后前途无限大红大紫。但同时我又真心为她感到惋惜,那么好一个女孩子,要形象有形象,要气质有气质,怎么心眼那么小,性子那么急,真跟个林呆玉似的。
唉!我摇头叹口气,转身往回走。算了吧,来也来了,走也走了,从今往后,谁也不认识谁。我跟这个梁晶晶,也许就像老关说的那样,还是缘份不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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