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一的时候,11月份下大雪。可我提前很多天就定好了那天回家。
早上,睁开眼睛,看到对面屋顶上大约一掌厚的雪,“啪”地坐起来。揉揉眼睛,摸出枕头边的眼睛,窗外依旧飘雪。一股不安感袭来,我抓起外套穿上,摸出手机开始查天气。打开手机,道路结冰黄色预警的消息“砸”来。我不相信,打开天气预报,“还好,青岛没下”。我安慰自己,同时也明白,事情不妙。
妈妈打电话过来,问我能不能走。“能走。”我坚持着,不想食言。
舍友让我别走了,可我不听劝,坚决冒着雪回家。我强忍住泪水,一遍一遍看着天气预报。难过之余,更多的是生气。
明明说好的,怎么就不行。我一定能,必须能。
公交公司打电话告诉我高速封路了,只能为我退票。早已经预感到了这种情况,可我讨厌计划被打断,就立刻退票改乘坐动车。当天合适的动车只能到即墨北,这就意味着,我只能自己再转车到青岛。
我穿着一件薄薄的灰青色棉袄,这件衣服也是按照原计划准备拿回家洗的。理智告诉我应该穿厚一点,可我的情感偏不信。
一出宿舍大门,我就好像赤身裸体站在风雪之中。打着的伞根本抵御不住风雪,伞被吹反了,漏出的伞骨估计也在嘲笑我的狼狈,我索性收起伞。支付宝和微信在大一的时候尚未流行,我身上只有100块钱,根本没有想到问舍友借一点,只想着要自己解决这件事,一步一步挪到银行取钱,银行处于风口,当地人称其“血窟”。我的手冻僵了,鼻头,睫毛上全是冰碴。越是这样,就越是坚定我回家的决心。
这么困难还能走,多酷呀。
事情远未结束。
动车走到莱阳西的时候,雪停了,天空蓝的透明。“果然尴尬洗刷过。”我猜我当时一定嘴角上扬。到了即墨北,我跑到站台买到青岛的公交车票。可由于大雪,车停了,根本没有车把我送到青岛。我只能硬着头皮出站,一出车站,五六个黑车司机把我围住。我根本来不及思考,就被一个中年大叔拽上车,“啪”的一声,他把车门锁上了。我见状赶紧要求开门下车,司机可能也是看我害怕,就打开车门。我一下车就被拉到另一个年轻男孩的车上,他开着只能做两个人的货车,让我给他250块钱,还只把我送到市区,根本不到家。刚刚那名大叔才收150,保证把我送回家。没办法,交了钱,不一会,他又把我转到了另一辆出租车上。
司机师傅是个50岁左右的男性,带着军帽,穿着一件黑的发亮的皮衣,里面的毛毛像是枯草,一绺一绺,随意站着。“小姑娘以后打车要打正规出租车。”“嗯”
我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可第一次自己出门,直接蒙了。爸爸打电话过来问我到哪里了,我怕爸爸担心,就说我已经上车了,一会就到。天黑了,我被堵在一条不知道叫什么的路上,看着外面的霓虹灯,泪水只能在眼睛里打转。
妈妈给我打电话,问我在哪,让我爸爸去接我。我知道爸爸一天比较辛苦,迫切地想展示我已经长大了,我可以做成很多事。“没事妈妈,我半小时就到了。”放下电话,一只眼睛留下泪水,另一只还倔强着。
师傅人好,把我送到了车站下,告诉我应该怎么走。我一个人拖着箱子,站在空无一人的街道等着隧道一送我回家。还好,车没有停运。这是一辆加班车,冷的像个冰窖。车上只有三四个人,最后,只剩我和司机师傅了。我靠在车床,感受从窗户的缝隙中吹进的冷风灌进我的脖子,竟然还有些骄傲。
眼镜起雾了。不应该呀。我用冻僵的手企图撤下口罩,眼镜一同掉了。我弯腰拾起眼镜再次带上,感觉怪怪的,没有多想。
终于熬到下车,外面的空气异常清新。妈妈又打电话过来,说让我爸爸去接我。我说我已经到门口了,过来马路就进小区了。
刚到小区门口,看到爸爸开着车带着妈妈正在沿路找我。
回到家才发现,眼镜腿上的螺丝掉了。能撑一路,也是奇迹了。
我知道我生性倔强,用我家方言就是“肉”。因为“不听劝”,我吃过一些亏,花过一些冤枉钱,这次就是这样。但我也收获了很多,我知道黑车不能坐,知道了下雪天真的会封路,再也没乘过长途汽车。更重要的是,这是我第一次如此曲折的回家,我没有被吓怕。还吃到了爸爸做的油炸虾虎。
有点兴奋,有点幸福。
我的人生就应该是这样,不是吗?
我迫切地想长大,迫切地想证明我可以独当一面。以后的我,会认真考虑每一件事情,考虑对错与利弊,而不是单凭“莽撞”。我会保持这种“倔强”,相信一切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相信只要往前,一切就都会过去。
留下的所有情绪和感受,都会成为我存在过的证明。
用鳄鱼脑做决定,用大脑皮质给出理由。
我就这样跌跌撞撞地长大,飞到属于我的天空,迎着风雨和雷击,最终归于平淡,享受那95%的平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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