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第一次看芬兰电影。它被分类为“喜剧”。看了三分之一后,我严重怀疑分类错了,哪儿有喜剧的影子啊?看过一多半以后,我认为这是一部喜剧,等看完以后,我心里又疑惑了,这也算喜剧电影?如果这也算喜剧电影,那就是我有生以来看过的最干冷的喜剧电影了。虽然干冷,却又有种魔性魅力,看完以后还在人脑海里久久盘桓着,让人忍不住琢磨。
深夜,一个满脸煤黑的偷渡客和一个离家出走中年男人在无人的街头擦肩而过。偷渡客是刚从轮船上偷偷溜下来的叙利亚难民哈立德,中年男人是遭遇婚姻危机的服装商人老维。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哈立德去警察局自首,被安排在难民中心等待移民局裁决去留,在这里,来自伊拉克、阿富汗等战乱国的难民们抱团取暖。哈立德迫切想要留下,他需要一个安稳的地方容身以便慢慢寻找在逃难中失散的妹妹,可是移民局冷冰冰地以阿勒颇的局势不足以危及所有人的安全为由拒绝了他的避难请求。在哈立德即将被移民局带走遣返的前一刻,难民中心的护士小姐从容打开后门放走了他。走投无路的哈立德蜷缩在餐馆垃圾桶旁边过夜。另一边,老维离开酗酒的妻子,将所有服装库存出清,又在地下赌场一夜豪赌赢了大把钞票,拿着所有现金盘下一个小餐厅,连同里面的两个服务员和一个厨师。老维早上去倒垃圾,发现哈立德占了他放垃圾的地方,俩人一言不合干了一架,下一个镜头却是哈立德坐在老维的小餐厅里狼吞虎咽的吃东西。到这里,电影已经演了一多半了,还没发现一个笑料,演员们全程冷漠脸,连话都懒得多说一句。我都有点儿佩服自己的耐心呢,竟然没有早早弃之不看,其实,我是一直被哈立德的命运牵动着,想知道他后来怎么样了。后面的剧情还真有点好笑的地方。老维收留了哈立德。遇到卫生检查,大家把哈立德和一只流浪狗藏在了卫生间,检查员走了好久大家才想起哈立德,打开门,哈立德抱着狗走出来讲了个笑话:“这只狗非常聪明,我教了它一些阿拉伯语,它就喜欢伊斯兰教了,因为它觉得比佛教有意思,明天它就要去占领布达佩斯了。”后来,老维想增加营业收入,服务员建议餐厅转卖现时最受欢迎的寿司,一番大张旗鼓的装修改造以后,餐厅员工穿上和服迎来了一个日本旅游团。他们笨手笨脚制作寿司,生鱼片也不够用了,手忙脚乱了一通后,看他们送走客人时垂头丧气的样子就知道这一晚忙活的结果如何了。这一段是全剧最好笑的地方。仅此而已,这就是全剧唯二好笑的地方。也许,对于性格冷峻的北欧人来说,不沉重的就可以称为喜剧了吧?后来,老维花钱帮哈立德做了以假乱真的身份证,还帮他把妹妹从邻国偷渡了过来。至此,哈立德的愿望都实现了,他可以和妹妹安安静静躲在这个和平的国家里过日子了。但是妹妹坚持要去警局自首。妹妹去自首的前一晚,哈立德被寻衅的光头党刺伤,他悄悄离开了老板给安排的临时住处。老维去找哈立德,却看见了改过自新的妻子在小卖铺里忙活着,夫妻两人重归于好。第二天,哈立德拿着小小的行李卷躺在河边等待妹妹,凝视着河对岸的城市,对着过来舔他脸的小狗微微一笑。全剧终。
剧中有几处耐人寻味的地方。政府当局以冠冕堂皇的理由冷冰冰拒绝了哈立德的避难请求,难民中心的电视上却播放着阿勒颇的人道主义灾难;老百姓们看起来也是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但却面冷心热,以各种方式尽力地帮助着哈立德;哈立德问在难民中心结识的伊拉克朋友,怎么看起来总是很开心的样子,伊拉克朋友说,这是在这儿活下去的窍门,否则很容易被遣返;哈立德几乎身无分文,却还是会给街头卖艺的老人和乞讨的老妇一个硬币;移民局官员问哈立德的信仰,哈立德说他的信仰已经和遇难的家人们一起埋葬了,官员说,那就写无神论吧,哈立德说他不是无神论,官员说,那就写不信教吧。
关于电影的结局,我一开始没看懂。为什么哈立德的妹妹执意要去自首呢?哈立德为什么要悄悄离开老板呢?想了两天,我觉得自己也许理解了。片中有一处情节,哈立德的妹妹被老维托付的货车司机偷渡过境,兄妹相见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欢喜,妹妹反而表情木然,与哥哥拥抱时眼里噙着仇恨的泪花,老维问该给司机多少钱,司机说他这趟赚得不错,不要钱了。妹妹仇恨的泪光肯定不是因为哥哥,一个落难的孤女在逃亡路上可能会遇到什么大家也能想象的出,如果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妹妹也许被货车司机强奸了。这就可以解释妹妹为什么宁可冒着被遣返的风险执意去警察局自首了。而已经安定下来的哈立德为什么要悄悄离开呢?我想他应该是认为妹妹在哪里,哪里就是家吧,虽然有好心人帮助,赫尔辛基再好也不是他们的家,悄悄离开,或许是出于人性中微妙的感情吧。
希望的另一面是什么?不是绝望。而是在走投无路,濒临绝望的时候还抱着乐观的心态,还抱持着人性中的善良,还有能力去欣赏美好的事物,去为不公的命运抗争。哈立德的妹妹说:“死多容易,但是我想活着。”活着,就有无限的希望。电影以一种比较轻松形式表现难民这样沉重的题材,也可以算是喜剧的一种了吧。
导演阿基.考里斯马基的作品有独特的叙事风格和美学风格,本片中穿插的几段现场音乐弹奏都非常的好听,以后有机会还想看看阿基其他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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