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手

一大早，兰兰就做好了早饭。同老公和女儿一起吃完后，收拾完，就送七岁的女儿去了学校。小学不远，几分钟就到，兰兰就折返回去，朝着自己工作的地方走去。

高兰兰在离家不远的粮油门市部上班。早几年时候，粮站可是个好地儿，那时人们都用粮本，米、面、油都有配额，限量供应平价粮食。随着市场的逐步放开，粮站不如以前那么吃香了。

高兰兰在粮站的工作是个会计。身材瘦小单薄，带了一副眼镜，不到三十岁，看起来文质杉杉，像个女书生。虽然工作是算算帐，可是，粮站加她总共就三个人。每次来粮时候，三人都要充当苦力，把粮卸到仓库去。老张年纪有点大了，老唐有轻微的气喘。其实主要劳力，竟是她一个女人。卸粮时忙里忙外，从车上卸下，堆放整齐。一个顶俩。那俩位一起抬着一袋还挺费劲。这时，兰兰总是劝说二位，休息一会儿，自己一个人就可以。两人还是不肯休息。工资也没少拿，活当然也不能少干。

兰兰来到粮站门口，老张和老唐两位已经早早到了。“兰兰来啦！”二人同时对兰兰招呼。“来啦！”这时候兰兰总是感到不好意思。卫生基本收拾干净了。那俩位倒是认为理所应当。平时的力气活，都是兰兰担当主力，这点小事，他们两人分担一下就可以了。更何况兰兰每天还要接送孩子，这都耽误不得。

坐下之后，没人买粮的时候，三人照例聊会儿天。老张唠叨一下外地上大学的儿子近况。“这小子又写信问我要钱了，也不知道省点。”嘴里虽然埋怨，心里还是为儿子自豪的。老张虽然是这个粮站名义上的头儿，其实大事小事都是兰兰在操心，两人也心甘情愿地听从调遣，把这个小小的粮站打理得井井有条。

不一会儿，渐渐有些人气。附近的居民，都是本单位，一个系统的，和他们都相识。大家聊着天，买卖就在愉快的气氛中完成。粮站是个双开的门，比普通居民的门要大一些。一进门，左侧就是三人的小办公室，开着一排玻璃窗，有些类似柜台。通常用来递一下粮本票据之类的东西。正厅处空地摆放着称具，往前左转就是他们办公室进出门的位置。其它地儿就做为仓库，用来堆放粮食和食用的油。

顾客手续办完之后，老唐就会定量给人称出。老候是常客，正在同老唐调侃：“你真是个唐扒皮，大斗进小斗出。”老唐嘿嘿一笑，回骂到“你要粘了毛，比猴都精。”买完粮后，大家也并不急着散去。闲聊一会儿。家长里短，小道消息，时事分析，都会成为话题。几个人正聊得火热。

这时，从门外传来一阵喧闹。几人簇拥着为首的一人，跨门而入，顿时小小的粮站变得拥挤起来。老唐抬头打量，认出为首一人，正是电厂的杨三。

杨三是附近有名的练家子，从小好武，四处拜师学艺。自称得到“柴拳”真传，为人也挺仗义，身边有不少人跟着，平时一起练练拳。也时常出头，替身边的人摆平各类纠纷。算是小有名气。

老唐心想，这是怎么了，怎么招惹上了这个主儿。赶忙开口询问“各位，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吗？”杨三回道：“高兰兰在吗？找她请教点事。”屋里坐着的兰兰起身出来，老张也跟在身后一起出来。

“找我什么事？”兰兰看这架式像是在找茬。“听人说，你会两下子，挺瞧不上我这花拳绣腿，今儿就跟你请教一下。”

原来，是前几天，兰兰老公的嫂子找到她，和她诉苦，“儿子小武子都上高中了，周末时候也不在家好好学习，跑到公园和一帮半大小子一起练武。”随着杨三的再传弟子一起瞎比划。嫂子和她商量：“你替我管管他，要练也跟着你一起，你不是和老爷子从小习武，省得这小子成天不着家，耽误了学习。”兰兰推脱不掉，就劝小武子：“这个时候应该以学业为主，要是真的喜欢练武，也可以跟着我一起练。可是，习武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要持之以恒。常言道，练拳不练功，到头一场空。不要去学那些花架子，花拳绣腿，一点也不实用。”

没想到这一番话惹了祸。小武子没遮没拦，和小伙伴讲了，传到杨三的耳里。这还了得，跟着杨三一起习武的人，把师傅杨三当做高人看待，于是都怂恿师傅教训一下高兰兰，不知天高地厚，马王爷有几只眼。

知道事情的原委后，兰兰连忙解释道：“真的没有针对你，杨师傅，孩子学业要紧，只是劝说孩子少花些时间去玩，多些时间和心思在学业上。”老张也连忙解围：“小孩子说话，莫要当真。”

杨三早就听闻他家老爷子是形意拳高手，只是早些年随儿子在省城定居。很少回来，也没见识过高老爷子的功夫。其实心里还是发怵的，经不住众人的起哄，才硬起头皮来的。这时，见到高兰兰瘦小单薄，哪里还放在眼里，越发张狂起来。

“起开，都让开。”杨三一边说着，一边扒拉着众人。“让我领教一下。”

兰兰拦道：“杨师傅，你看现在是上班时间，这样不好吧。要不改天，我再向您陪罪。”看到对方示弱，杨三气焰高涨，随行也跟着起哄。老唐也怕兰兰吃亏，也赶忙好言劝说杨三：“您先消消气，改天，一定陪罪。”用手轻扶杨三胳膊，示意外头说去。

不料，杨三这会儿一门心思都是扬名立万。哪听得进劝说，抬手就推了老唐一把，可怜的老唐，身子骨哪受得了这个。连连喘息不定，见状，兰兰和老张连忙扶住老唐。高兰兰显然有些生气，声调提高了不少：“太不像话了。”“今天比也得比，不比也得比。”杨三哪受得了这个气，从没人这样对他说话。身边的人，哪个不是对他尊敬有加，还没有谁大声对他嚷嚷过。

说罢，一招力劈华山，直奔高兰兰而来，众人连忙退后避让。兰兰侧身歪头，塌腰缩肩，抬手拉住对方手臂，心意合一，“起如风，落如箭。”反手一招，将其制服，真是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顺势将杨三提起，夹在肋下，就像夹起一麻袋粮食，起身向门口走去。

这时的杨三，像泄了气的皮球，半分动弹不得。好一个高兰兰，将一个壮汉，拿捏得像个三岁顽童。一步跨出粮站高高的门槛。杨三面如死灰，暗自祈祷，千万不要将自个扔到臭水沟里。还好，兰兰只是将他放在离粮站几步外的杨树下。转身离开。

自那以后，杨三再也没有教过他人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