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童年的记忆出发系列之一

从童年的记忆出发系列之一

旱河

一条无名的小河绕城而过，像天然的屏障将小城分为城区和乡下两部分。其实严格来说，这并不是条真正的河流，它不过是条人工挖掘的灌溉渠道。春秋季甚至冬季，河道里都是干涸的，长满了蓼花、巴根草、芦苇……到了夏季，河道开始饱涨起来，水面几乎与河埂平齐。就是这条高悬于城区的“旱河”，在我的记忆里，充满了欢乐、亲切与无名的感动，在记忆里，它永远清亮亮、活泼泼的流淌着。

很显然，这条绕城而过的“旱河”的存在，也证明了我的故乡是个不折不扣的农业县。以农业为主的县城也隐含了“落后”的潜台词，他的名字叫“含山”。

含山曾属于巢湖地区管辖，其实，巢湖与小城的距离远的几乎让我从小对他充满漫长的距离感来。这是个舒适而恬静的小城，历史上的吴头楚尾所在。小城的历史悠久，让人自豪的是这样两个赫赫有名的地点：昭关和褒禅山。昭关就是传说中让楚国大将伍子胥一夜愁白了头的地方。而褒禅山更是因为北宋著名政治家、文学家王安石的一篇《游褒禅山记》而被世人了解。这篇曾收入国家统编中学语文课本的名篇让褒禅山名扬四海更让“含山”为人知晓。看到课本注释上赫然大张旗鼓的写着“褒禅山，在今安徽省含山县北15里。”时，我小小的内心里油然而生出自豪感来。

“旱河”将县城天然的分成城里与乡下，住在那里的人便天然的分成了城里人和乡下人。紧邻着旱河一边的便是县蔬菜队。上世纪八十年代，几乎每个南方的县都有这样的一个机构，专门有人种植蔬菜，供应城里人的“菜篮子”。这些种蔬菜的人并不是完全的农民，他们也有“商品粮”的供应指标。不过与城里人比起来还是有比较大的区别。城里人的孩子与蔬菜队的子弟在一起几乎一眼可以看出：皮肤黑亮的是蔬菜队的，皮肤白皙的是城里人的标志。

不过，这丝毫不影响同学之间的友谊。

西红柿、黄瓜，这些蔬菜中的水果，到了成熟的季节，蔬菜队的同学往往一书包一书包的装满，带到学校与我们分享，我们从厂里顺出的铁丝制成的火药枪、木手枪也常常被他们珍藏。

旱河是属于夏天的。

夏季，常常是头天我们从家住县政府同学处听说夜里要打水——水稻灌浆季节，水就是粮食啊。大家常常结伴到河埂上，听着隆隆的水流声，庄重而严肃的充满河道，浑浊的水，在清朗的月光下，神秘的像个尊贵的名人矜持着，我们的心头涌上一种激动：我们的季节到了！

正是放暑假的时候，水性好的同学，炫耀的在旱河的桥墩下出没，赢得桥上同学的阵阵喝彩。不会水的同学在一旁守着衣服，等着同伴从水里探出头来，手里擎着（真的是擎）一条硕大的鱼扔到岸边。不一会儿，水里的人陆续上岸——岸上烤鱼的香味让他们在水里待不住了。

与河水一夜涨满同样神奇的是河水也会在一夜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结束了灌溉的任务，水闸落下，旱河真的旱了起来。

没有水的旱河仍是我们的欢乐谷。厚厚的巴根草有着暗红色的茎，扯下一根，放进嘴里嚼，甜津津的，清香而新鲜。在河床上，野草莓、小而圆的枸杞子、白茅针、野蔷薇的嫩茎……旱河以它丰腴的出产供应我们童年的零食。

记忆里，水汽泱泱、氤氲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