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记忆,最深刻的就是劳动。劳动除了用手,该以用肩膀居多。
最开始,我还不具备这个能力,只看大人们是怎么用肩膀干活的。最常见的是看他们去挑水。清早,井台儿周围围着三三两两的人们,一边聊天,一边用扁担钩住水桶从井里打水,然后,挑起满满两桶清水,脚步轻快,颤颤悠悠地往家走,看不出他们的肩膀有多吃力,扁担让盛满水的水桶拉成好看的弓形,还发出“吱吱”作响的声音,他们哼着小曲,在乡村的朝阳中远去,美得很呢。我老是站在水井旁的一个高台上看,看得忘了吃饭,有时连上学都快迟到了。
还有就是晚上看露天电影。我们这些孩子开心得满场乱窜,再小的闺女小子们就没那么自由,都得大人看着。这些孩子不仅胆小,个子也小,人多时,连屏幕上的影儿也看不见,只好让大人们扛着,骑在大人的肩膀上,用手搂住脖子,高高在上地把电影看完。孩子们坐在大人的肩膀上,那一大一小两个人影在换片时就映在光亮的幕布上,成了一幅好看的剪影。大人们的爱心,家人的亲情,孩子的幸福与温暖凝聚在这个美妙的剪影里。最让人叹服的是,每当影片开演或者快到结尾高潮时,孩子们就还要求他们的大人再站高些,再站高些,于是,有的就站到了从家里带来的椅子上,肩膀上依旧扛着乐不可支的孩子们。
后来就轮到我自己用肩膀了。爸爸说:“傻小子不吃十年闲饭呢,从明天开始,家里吃水,你和你妹妹负责。”说完指指院里的两个水桶和靠墙立着的一幅扁担。
转天,我们早早起来,把扁担往水桶的横梁上一穿,一人一头儿,放肩膀上,忽忽悠悠地去了,觉得很好玩,等抬着满桶的水回家就是另外一个滋味了。没走两步肩膀就压得酸疼,不好意思说放下来歇歇,就找个理由放下来,换个肩膀再抬,等两个肩膀都累了,都没劲儿了,但却还没到家,但只能忍着疼痛把水抬到家里。时间长了,我们的肩膀就变得坚实了。
后来需要使用肩膀的工具就是柳条筐。爸妈把我们带到野菜和青草长势好的地方,说你们就在这里打草,筐装满后,我们来接你们。有一回,我们干得起劲儿,草打得多了。两个筐都装出了“尖”,我们坐地上,把胳膊伸进背筐的绳套,用肩膀使劲往起背,但是,怎么也站不起来。最后,我们是互相用手把对方从地上拉起来的。
腰深深地弓着,头深深地垂着,眼睛急切地寻找着可以让肩膀歇歇的地方。找不到时也没有办法,只是知道不能放下筐子,因为只要放下就没有力气再背起来了。唯一的选择就是前行,再前行。到家以后,扔下筐子,光着肩膀,照照镜子,肩膀上面勒出两道深深的血印。
这就是肩膀留给我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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