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胡同拐弯儿的水果店,是一家开了三十多年的早点铺子。跟这条街牌一起挂上去的招牌早就看不清字迹,只有人清晨的人们记得来这里觅食。
“哟!丫头,你妈呢?”一个穿着太极服的老头晃进了小铺,转身坐下,“还是老…啊,一碗豆脑两根儿油条,现炸的啊!”
“行了,大爷!”小乔抬头应了一声,赶紧抹了抹手,戴上口罩,回头盛豆腐去了。“吱嘎……”门又开了,老头皱了皱眉,是一个年轻女人,西服上衣平整的穿在身上,一看就知道是在办公楼里过日子的人。“大爷,咸菜还在老地方,您自己拿啊!”小乔把豆腐放到了大爷桌上,笑盈盈的说。
“一杯豆浆带走。”年轻女人眯着眼看了看四周,还是没有坐下。小乔透过帽檐儿看着这个女人,接过钱,手僵了一下,才答到“好。”
豆浆是刚打出来的,热腾腾的冒着热气,醇香的味道充满了这个不到10平米的小地方,小乔躲在白气后面,“恩,豆浆。”女人挑了下眉毛,扭过身去凑那张脸。她的脸这一偏过去,小乔吃了一惊,她的侧脸就这么露在了女人眼前,和口罩沿外的从额角到下巴那条线。“丫头!添点水。”大爷的声音适时传来。“来了!”女人收了势,站直理了理衣服,放下还烫手的豆浆推门走了。小乔出神的看着垫着豆浆杯的压花纸上多出来的一行字——“是你吧”
“丫头?刚才那小姑娘是你朋友?”
“恩…算是吧。”小乔垂下了眼,“她带过我。”
“也是律师?”大爷邹着的眉头才舒展开。
“啊,是啊,挺好的。”小乔点了点头。
“律师好啊,有什么事能用的上,咱们老百姓就指着他们帮忙看法规咯” 战士出身的老大爷一直特别喜欢跟法律打交道的年轻人,这也不意外。
小乔抬手蹭了下下巴“恩,凭良心吧。”
秋末的天越来越短,越来越凉,还不到晚饭,猩红的晚霞就扑了过来,伴着风,像要把人生吞了。“咚咚咚”周青办公室的门突然响了起来,“请进。”看了来人是所长,周清不敢怠慢,让开座位忙问:
“您这是……?”
“不坐了,最近所里有些不太好的留言啊。”
“恩?什么?”周清明显一愣,不可思议的看着所长。
“你也别藏着了,倒卖客户信息在咱们这儿怎么处理你知道吧,收拾收拾东西,先回家歇两周,所里还要再具体查这件事。”所长平淡的说到,甚至都还没进来,在办公室的门口就讲完了这些话。
“所长?什么啊?是不是乔悦说的!肯定是她!”
所长皱眉,后挫了一步“你别管谁了,趁今天赶紧把东西收拾好。”说着瞟了一眼眼前这个头发已经有些凌乱的女人,转身离开了。
办公室门被所长扯了关上,本倚着门的周清猛地一趔趄,瘫坐到工作椅上,一点也没有动作,只有她的五官好像拧在了一起。突然,她一巴掌猛地砸到了扶手上,起身抓起桌上的车钥匙就摔门而去。
“小乔啊小乔,我真是小瞧你了。”她呲着牙,发出的声音像是来自地狱深处。
晚高峰的拥堵不会蔓延到僻静的林中小路上,汽车在这里高速飞驰,仪表盘的数字居高不下,94、96、95……开车的还是早晨披着短发身着正装的年轻女人,可这时俨然变了一个人。车在土路上颠簸,带起一路扬沙消失在夜色中。“滴滴滴滴,滴滴滴滴……”副驾驶坐上的手机传出刺耳的铃声。车子正要经过一个桥洞,借着桥上的灯光,周清好像看到前边不远的公车站台上,有个熟悉的人影。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铃声再次传来。
“喂,哪位”她啪的一下按了接听,问道。
“你一定不记得我了吧,呵呵” 电话链接的车载音响传出了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周清听着声音感到有些熟悉,接到“有事快说!”
“还是这么急躁,这是要赶着去干嘛呢?我想想啊,是不是终于被揪着小尾巴了?”男人的悠闲的声音在轿车里嗡嗡作响。
“你是谁!”一束光直直射进了周青的眼睛,高跟鞋在左右两个踏板上变换着,眼前突然又一暗,车子进了桥洞。
“我是谁?谁还会这么好心把你的故事告诉所长那个老头吗?”年轻男人笑着说。
“你当年看中了乔悦,把我踢出了事务所我可还一点没忘。她得了你的好处,知道你这点儿事不想说,就走了。可是你觉得我会就那么算了吗?”诡异的语音让周清大脑一片空白,她小心翼翼这么久,没想到还有这样一个人。
“你想怎样,你给我说清楚!”汽车引擎的声音早被通话声盖过,“我不怎样,就是可怜了小乔丫头了,呵呵”电话突然被挂断,紧接着车子冲出了桥洞,周清眼前被白色覆盖——是油漆。
桥上霎时传来男子的笑声,惊起了落在树上的鸟儿,树梢抖动的声音和风声一起灌入周清的耳朵。她赶忙用脚踩刹车,手紧紧握着方向盘。“砰!”汽车狠狠撞进了公车站台,谁也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周清的眼睛被安全气囊拍的有点模糊,她挣扎着从车上下来,她刚才看到了,是她!
远处有一个人形,周清挣扎着凑过去,倒吸了一口气,人形的侧脸就是她最不想见到的那个侧脸,错不了,从额角到下巴那条线。
“对不起,”周清半跪在乔悦病床旁,哭着,念着,“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应该的…不该的……”
床上人的眼睑颤了颤,睁开一道缝,寻着床边的那人。周清抬头看着她,凑向她,她灵动的眼睛睁着,向她笑着,这双眼睛旁边的,错不了,从额角到下巴那条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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