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夜里起了大风,临街的窗户被高大绿化的树枝拍打,动静很大,然而却没有下雨。
爬起来去关好窗户,最近身体有些不舒服,头晕,也疲乏,躺下去没一会儿,便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还是做噩梦,老样子,回到从前,孤立无援地站在人群里,看他们窃窃私语的脸。
怕,慌得要哭,张着嘴想要说些什么。
没有声音,说什么都没用,他们手臂抱在胸口,嘻嘻笑着往后退。
巨大的、粘稠的绝望,它吞没我。
窒息到痛哭,委屈地不知道怎么才好,于是又在抽噎中惊醒。
满脸的泪,连头发里也是湿的,整个人无力到没办法爬起来开灯,只能脸埋在被子里。
闭上眼又是黑夜,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声,流眼泪没关系,难受没关系,不能大哭,不能崩溃,要死死顶住洪水的堤坝,一旦松了劲儿,就不知道又要怎么样从一片汪洋里拼凑自己。
那场无妄之灾,把我砸了个七零八碎,众口铄金三告投杼,那年夏天也没有六月飞雪,百口莫辩,于是无话可说。
我认。
然而这一年呢,这一年我还是被欺骗,被侮辱,被背叛,给出去的温柔和宽容被不断挥霍,突然间就觉得又好像回到了17年的那个夏天。
坐起来还是大喘气,茫茫然爬起来去喝水,然而黑洞洞的房间里找不到方向,稀里糊涂便摔下了床。
在地上发愣,好久一会儿站起来,摸索着开灯,膝盖磕在了床沿,立时刮破了皮,有血渗出来,从药盒里翻出来云南白药,涂了些粉末上去,药性刺激,痛得一个激灵,人也就清醒了。
难过地捂着脸,眼泪长流而不能自控,哭不出声,不晓得怎么样才好。
我总这样,真的,我永远也改不了,在每一个试着去相信人类的瞬间,都会又被他们的丑恶、龌龊伤到手足无措。
那时是怎么熬过来的呢,那时的勇气又是从哪里来的呢,如今的我为什么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咬着牙,在悬崖的边上栽种出一朵花。
我也不知道,我也没有办法。
我只能蹲在原地大哭,用各种方式麻痹自己,可是依然会伤心,依然会为自己心上数不清的弹孔痛苦。
太疼了。
日复一日的阴霾将人生笼罩,不论我做什么样的努力和尝试,都被如影随形的暗流纠缠,这种痛苦永不消散,它让快乐不纯粹,让自由不痛快,它让所有干净纯粹的美丽都不清白。
是日日夜夜灼在心口的烙印,是穿透身体反复化脓的伤口,是恒久发作而不停止的疼痛,是不能自控无法避免的噩梦。
而我也日复一日的被这种阴霾捆绑,甚至向更反方向的泥沼陷入,在面临所有不被爱又或者被伤害的境地中,潜意识都在告诉我,是不配。
是不配爱,也不配爱人,是不配拥有,也不配解脱。
是我不配。
这种潜移默化的暗示里我扭曲成长,冷漠,虚伪,自私,傲慢,恶毒又道德沦丧,极度自我的秉性里又极尽偏执和刻薄。
我无穷无尽地虚度人生,浪费光阴,想要在一切一切荒诞又可悲的宿命论里,让生命成为不被束缚的模样。
可事实上我一直都在被束缚,被捆绑,被不可挣脱的过往压抑。
多讽刺啊,我极尽所能,却依然没有办法逃出这个枷锁,我依然在午夜梦回里痛哭,为问不到原因的羞辱和欺骗崩溃到想要死去。
这多荒谬,又多讽刺,这太痛了。
“青年时代的不幸在我内心是如此根深蒂固,致使它后来又迅速生长,开成恶之花长成罩在我头顶上的毒叶顶盖,给我这些年投下了这么多阴影,使这些年月变得暗淡无光。”
前阵子看书,读到这里的时候被巨大的悲怆所击中,以至于再难读下去,只得合上,做别的事情分神,而脑子里却依然回想那段话,以至于在电脑上敲出来了一堆不知在讲什么的奇怪字句。
她死在十七岁的夏天。
万物勃盛,光阴飞快,人人扬着脸谈笑风生,而她向内坍塌。
每个人都抡下他们高尚的道德,在她苟延残喘的断壁上要一个完全崩卒。
她死了,最蓬勃,最朝气的那一部分生命彻底死在了夏天。
而往后的人生里,她的夏天永远都有噩梦,有哭泣,有破碎。
再难拯救,也再难愈合。
文/闻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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